简简单单一句话,却重重砸在欧阳辰心里,不禁鼻头一酸:我也想啊……但就是做不好,我的手脚不听我的……刚建立起来的自信转瞬间便被积压的委屈包裹。摆好的舞姿在曾尧珏眼里瞬间如泄了气般,但看到小孩仍旧听着鼓声起范儿照做,摆腿、上步、转身、蓄力、起跳、下落、滚地,便也没有再批评少年。
许是累月的训练早已形成了肌肉记忆,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的欧阳辰机械般的做着动作,心里还念着刚刚曾尧珏给自己的甜枣,并不知刚刚自己做得如何,同三岁小孩般渴望得到夸奖。看见曾尧珏微微蹙起的眉头,顿时心虚不已,双手捏在一起放在小腹前,毕竟谁喜欢挨批评呢。
“再来吧”看着欧阳辰时不时游离在课堂外的模样,曾尧珏忍不住扶额叹息:“再不带脑子跳,今天我们谁也别想走。”
欧阳辰使劲眨了眨眼,冰冷的白色灯光晃入眼帘,心脏的扑通声仿佛就在耳边回响,但手脚似乎正被一点一点灌入沉重的铅。重新走回开始的地方,起范、摆腿、深吸一口气凌空一跃,跳到半空看到曾尧珏严肃的神情便知迎接自己的是不知多少遍的“再来”。
起跳、滚地。再起跳、再滚地……
“再流畅一点!别犹豫”
“脚背!脚尖的意识呢?”
“腿再高,这不是你该有的水平”
“再来”
不知做了多少遍,欧阳辰只觉眼前逐渐模糊,汗水滴进眼睛里蛰的生疼,实在控制不住地落地,膝盖重重地砸在地上,上身因为惯性而前倾,险些将脸磕在地上。急着起身再来,只觉眼前斑斑点点一片黑,似喝醉般紧走几步,赶去开始的位置,却迟迟没有听见鼓声想起。
欧阳辰撑着干涩的双眼,眼皮略微耷拉着,有些涣散的眼神中透着疑惑,对上那双同样布有细细血丝但深邃且坚定的双目。
“你还想不想跳?”一句话堵得欧阳辰语塞,他感到自己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掐住了咽喉,无法呼吸。疲惫的眼神中透露出茫然,如鲠在喉,心理的防线一溃再溃,眼圈泛红,极力的想要压平因情绪上涌而皱起的眉头和下坠的嘴角。强装镇定地用力点点头,微张嘴,但“想”字被满腔的委屈拦在喉咙里,想说却说不出来。
曾尧珏不喜惯着欧阳辰:“不想跳我立刻就帮你退赛,省的又浪费大家时间精力。想跳就拿出该有的状态出来,我晚上不是来陪你沉浸在你的小世界里当你的情绪垃圾桶的!老师等你慢慢成长,我也能等你,但你听听隔壁,挨得不比你少,那个鼓声,你的竞争对手等你吗?你想想楼上,孟赟也像你这样吗,你的同伴在努力进步,他等你原地踏步吗?你看看现在几点了,时间难道也等你吗?!”曾尧珏用小木棍指了指身后的时钟,立马又重重地锤在鼓面,震得少年一激灵。
“吧嗒”欧阳辰的眼泪不争气地滚落到地上,咬着嘴里的嫩肉,一言不发的与曾尧珏四目相对。平日的他能仗着艺高人胆大将自己看不顺眼的老师话当笑话来听,秉承着能学到东西就行,但少年是打心底地敬重闫邵安和曾尧珏,在乎自己在他们心中的看法与地位,担心万一哪一天自己做错事,还怕他们真的不再教导自己了。
“十几岁的大小伙了,怎么跟个黄花大姑娘一样,动不动就哭哭啼啼的,要哭你就给我出去哭,哭够了再进来,不然你就赶紧把眼泪擦了摆好继续!”又是震耳欲聋的鼓声。
欧阳辰慌张地伸手抹去泪痕,吸着鼻子摆好姿势。“五六七八”欧阳辰拼命想着跟上曾尧珏敲的节奏,卯足了劲想往上蹦。许是人到了一定极限是潜能会被激发,少年仿佛挂在空中形成了一个美妙的姿态,随即落地。先前磕到的的膝盖被再一次撞击,疼得欧阳辰倒吸一口凉气,不敢有些许怠慢,滚地起身,心中生出丝丝愉悦:我竟然成功了!不敢将头扭向曾尧珏,小跑回开始的位置。
“不错,再来!”
面对着眼前凶神恶煞的大师兄,欧阳辰不敢有一点违抗,他也想在大师兄面前好好证明一下自己能做好,证明自己,他只是犯过错,没有荒废练功,甚至备赛期间他加倍努力,证明他仍然热爱舞蹈。
震天响的鼓声彻底赶走了欧阳辰的困意,只是脑袋还有些木木的,冒着冷汗的手抹了一把额头涔涔的热汗,狼狈地完成一次又一次无声的“再来”。一句“不错”换数不清的“再来”,不断的将欧阳辰刚恢复的自信狠狠敲碎:好不甘啊……但是,怎么就是做不好,我真的已经烂到这种地步了吗……
距离结束的最后半小时,少年双手撑着地,仿佛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大口喘着气,胸部剧烈地起伏着,好似这样就能赶走心中的沮丧。听见看着舞蹈室的门被打开,定睛看向门口:这是谁?
走进一个挺着将军肚,面带和蔼的上了点年纪的男人。曾尧珏面带微笑地向他问好:“张老师,您来啦。”“诶,是的。”男人抬了抬手,走进了舞蹈室:“欧阳辰是吧?来吧,别再地上撑着了,跳一遍你的技巧组合。”
欧阳辰观察到大师兄的暗示,顾不上身上的疲惫酸痛,赶忙跑到开始的位置站定。急促的古典响起,少年拉步抬手,提沉翻身……
鼓声渐息,张老师起身走到欧阳辰面前:“来,你看,这里唉要这样,走最远,这里拎一下,来做。”听到又到轮到自己了,气都没喘匀的欧阳辰赶紧照做。“唉~对,下去练。”少年懵懂地点点头。“为什么你的双飞燕后面跳得很累,因为你中间断掉了,要借助惯性,唉像弹簧一样,就比你硬拔轻松。”得到只是,欧阳辰将信将疑地跟着做,内心不断思索着。“哎~对咯,就是这个感觉。你这个翻身切记对着评委打,你看,唉~这个样子就好看多了,显修长。”欧阳辰感觉自己脑子都快不够有用了,但同时一边做,一边被张老师不住地肯定,内心乐开了花。
“不错,还算一点就通”张老师同曾尧珏说道:“就剩一些硬性的问题,要点课上也都有教,死磕就好了,也没那么糟嘛,我在门口听着以为这个孩子多顽固难改一样,我先走了啊。”曾尧珏皮笑肉不笑礼貌地回应。带张老师走远,曾尧珏摆出一脸凶样对欧阳辰说:“听见没,硬性的问题,就我刚在这这跟你死磕两个多小时的那些。”
被夸得有些小自豪的少年立马就跟泄了气的皮球,焉了下去,瘪着嘴,一脸委屈地望着曾尧珏。曾尧珏瞬间气不打一处来,拿着小木棍吼道:“要不我给你看看你刚刚的双飞燕做得什么狗样,扣了半天又还给我了,人张老师是不好直说,你还真以为自己多厉害了?”
看着眼泪又要开始打转的欧阳辰,曾尧珏忍不住当面调侃:“不骂就不能做好了是吧,非要弄得大家都不开心才能好好做?前段时间还听老师说你翅膀硬了,有自己的想法了,揍一顿才肯改。依我看,依旧是个小屁孩,毛都没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