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好好休息,可别再聊天了,有时间就听听音乐,想想动作……”闫邵安的手扶着门,半边身子探进孟赟和欧阳辰住的房间。明天就是正式开赛了,第一次带两小只出来参加如此大型的比赛,闫邵安还是放不下心地细心叮嘱。
如小鸡啄米地点头,三人相视一笑,两小只乖乖躺在床上,等闫邵安关灯。“老师晚安。”
“嗯,你们也是。”
两小只都是上午的场次。待太阳刚攀上云层,闫邵安便把两小只拉起床:“赶紧洗漱,一会抓紧时间活动热身,等化妆老师来,一定记得带齐东西……小孟,你的道具……辰儿,你再检查下你的服装齐不齐……”
欧阳辰呆坐在床边,等待大脑开机。孟赟一边揉着惺忪的睡眼,一边着急忙慌地检查自己的东西。
顾安今年也带了学生来参赛,只不过舞种不同,场次自然也不同,看到闫邵安一行人忙得不可开交,在一旁倚着门调侃道:“第一次见你这么紧张呢”
“有吗?还好吧”闫邵安回复着,手中的事一点也没停下。
“以前你自己比赛的时候,从来都是淡定地坐在一旁的好吗?啧啧啧,老从容了。”
闫邵安抹了一把额上的汗,有些无奈地转身看向顾安:“带这两小徒弟哪能跟从前似的,现在哪哪都放心不下他们……你要是真的闲着没事干,过来帮他们开开。”伸手指向刚将前腿架上椅子的孟赟。
刚才还处在半睡半醒状态的孟赟吓得眼睛都睁大了,惊恐地望向正笑盈盈向自己走来的顾安,向闫邵安软绵绵地道:“老师~我自己来就行!”眼看顾安的手就要伸向自己,孟赟忙加快语速。
习舞多年,像这样的活动开身子对于孟赟来说倒也没多疼,只是被动的拉伸多了一层未知的恐惧。
别样的的双手按上大腿,不容喘息地快速往下颤,孟赟还没怎么反应过来,胯跟就被摁贴了地。迟来的丝丝疼痛传入大脑,少年不由地打起精神,顺着老师的力,上身立直,头微微向后仰,将全身力量压在后胯上。极标准的姿势,让人看了以为做起来如探囊取物般轻松。
孟赟扶着酒店走廊的墙壁踢腿,欧阳辰则被老师抓着做妆造。
感受到毛刷从自己的眼上眉间扫过,阴影滑到鼻尖,如羽毛挑逗一般,微微有些痒……
阳光正好,一切准备就绪。
附中被分到了一个较大的化妆间,闫邵安一手抓着一个,将两小只送到后台:“下台之后就回到这里,我会在这里等着你们,上台后的一切,就要靠你们自己了。”说着伸出手,给出击掌的姿势。
“第23号节目,欧阳辰《风吟》请到候场室准备。”拿着对讲机的老师面色平静地报出通知。
“去把!加油,相信自己!”带有些许力量地拍肩。欧阳辰微微点头,跟随指引老师来到候场室。将手心的汗悄悄抹到裤子上,将裤腰的绑带再拉紧些。感到不自在地向后甩肩,努力不去在意其他选手是否在看自己。猛地深吸几口气,微笑着长长呼出,耳畔是心脏扑通扑通地击鼓声。
“下一个就到你了,到那边准备吧。”
不敢有一丝拖泥带水,抓起自己的玉笛,小跑来到舞台边,等待报幕。
“第23号《风吟》 ”
“叮铃铃”是清脆的风铃。枝叶繁茂,大树荫下,微风拂面,唤醒在柔软的草地上小憩的少年。鸟声悦耳,大树“沙沙”,风吹玉笛,翻身坐起的是准备进京赶考的玉面少年。
少年缓缓手持玉笛,惬意之下,与鸟儿同歌,声音悠悠。
古筝奏响,少年翻身而起,轻盈地旋转,落身。起风了,再次滚地起身,灵巧地小翻,少年吹响玉笛,跟随风的步伐快跑了起来。
欧阳辰灵动的眼神里仿佛闪着点点水光:这微风将去向何方?诶,等等我,带着我前往远方吧……
风在打旋,少年跟着旋转翻身,衣摆飞扬。抬腿,勾脚,转身,控制留胸腰;并步,起跳,回身,留头甩头接穿手;推掌,上步,张望,串翻变身划叉……
琴声渐渐轻快,笛声长吹不断,今日金榜题名。少年策马奔驰在春花烂漫的京城古道,马蹄声愈加轻快,迎面的春风送来庆贺的花香,腰间的玉笛暗暗发声。少年肆意张扬地笑,微风撩动发丝,吹响玉笛看尽繁花。
音乐减弱,节奏放慢。少年初入官场,正值年少轻狂的他处处碰壁。
摆臂,怅然后退。狂风骤起,向后一跃,小翻接拉拉提。控制着落地,连续变式鲤鱼打挺,挑腰起脚背。
暴风呼啸,少年一退再退。
贬谪之路是如此遥远。望天地之辽阔,聊边地之荒芜。玉笛被收回腰间,途经似九天之上倾泻而下的瀑布,游过隐天蔽日的山峡。身处江湖之远,任四季轮转。
我却如蝼蚁般那么渺小。大雁归去,一年已至,我又该去向何方?
风吹起,笛声响。听,那是风在吟唱。
是啊,我仍有鸿鹄之志。快步小跑直舞台中央,漂亮的侧空翻落地,玉笛在手中上下翻飞。我终将乘风而起,如大鹏直上云霄九万里。变身分腿跳,我不甘如此,少年再次扬起玉笛。
笛声与琴声,相互碰撞,相互衬托。欧阳辰终于成功将自己彻彻底底地带入其中,恍然间意识到:这不就是我吗?!
世人说你年少中举太过轻狂,朝堂之上岂能任由你激扬文字。
那又如何?撞过南墙,归来我依旧年少。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我定要闯出自己的一片天地,报效祖国。
笛声越来越急促,少年由角落转至舞台中央,前滚翻再起,半脚尖踮起,音乐骤息。这次,顺风而起,笛声悠扬,气氛逐渐轻松。少年翻身,抛接玉笛,意气风发。
欧阳辰的眼中多了些欣喜,眉头舒展。爆发踢腿,控制,由线到点,质感极佳。小跑跃起,弯膝落地,回到最初起舞的地方。
潇洒下蹲,手握玉笛点肩,下巴微扬。听,风来了。
笙的余音绕梁,笛声点缀,渐渐弱了下来。少年长舒一口气,低头看向手中的玉笛。若你迷茫,停下来听听风的指引吧,长路漫漫,唯有风不停息。
唯一的光束熄灭,欧阳辰回过神来:似乎感觉良好?
小跑下舞台,不到六分钟,欧阳辰感觉自己像是做了一场好长好长的梦,下了台便几乎想不起刚刚台上发生的一切,只有现在还砰砰跳的心脏与大口的呼吸在告诉自己:剧目已经完成了,进度条过去一半了。
伸手拍拍自己的脸:“打起精神来欧阳辰,别期望太高了,每次都把自己想得太好了,还有技术技巧呢,千万别松懈。”忍不住幻想自己荣获金奖的场景,但又矛盾地告诫自己:别作白日梦了,每次都把自己想得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