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他们的话里，我拼凑出了那被我遗忘了大半的童年，我幼时候总是头疼，身体发冷，回忆过往的事情，也十分不清晰，我只是隐约记得，我有一次特别冷，也特别窒息，我呼吸不了，大声喊救命，却只听到一阵咆哮，在我头顶。”

“每每自梦中醒来，我真的觉得好冷，可是爷爷很忙，管家白天很累了，她也要睡觉的……那时我一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总是想不起来以前的事，家长会上，老师从不会问我爸妈去哪儿了，我也几乎没有见过他们俩，很不可思议吧，我知道自己的爸妈活在这世上，却几乎没有与之相见过。”

“后来我就知道了，从老仆人们的三言两语里。她们说，少爷真可怜，从小亲妈就抛下他走了，后妈还不喜欢他，发疯的时候竟然还会把他扔进水池，还是在大冬天，是以老爷子动了怒，后妈就此被关进了精神病院，可亲爹宁愿跟着后妈去精神病院照顾她，也不肯留在救上来后就大病一场了的儿子身边……”

温明嘴角扬起一抹讽刺的笑，他看着谢妖，眼中明明都有泪了，却还要强撑着微笑。

“妖妖，你看，我们家，其实很可怕，疯子妈妈，冷血爸爸，什么都知道却也无能为力的爷爷，还有一个被蒙在鼓里多年的温明……”温明走近谢妖，“妖妖，我很麻烦的，别靠近我了，你看，你还有弟弟，还有爷爷，还有那么多美好和选择，你完全不必靠近我的。”

温明笑得非常得体，好像已经对所有的不平都无所谓。

“温明，我们结婚吧。”谢妖这一次，没有犹豫。

温明一怔，摇头拒绝：“不，不能这样，你这个笨蛋，你听不懂吗，我自己都还看不清我们家，何况是你，你难道不在意你的爷爷了吗，不在意你的弟弟了吗，他们要是知道你过得不好，不知道会有多伤心呢。”

谢妖闻言叹气：“在意啊，可是我想过了，我和景一之间，我真的已经累了，别的人里，可以在一起的人里，我想，我最能接受的，是你。”

可是温明双手抱头，他一脸崩溃地边说着边后退：“可是妖妖，我有病的，我和我继母一样，也有病的。”

谢妖一怔。

温明见谢妖沉默了，他抬起头来，露出一个自暴自弃的笑容，他笑着说：“我的朋友不少，但都只是泛泛之交，除了你和谢让，还有白淼，我没有别的好朋友了，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谢妖看着他，神色里满是不忍。

温明自嘲一笑：“因为，有那么十分之一的时间里，我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我总会想起那片冰冷，我总会感到无法呼吸，于是，我连微笑，都没法再假装，在那时候。”

他一脸痛苦却还在笑，他嘴上说着，让谢妖快走，可他的眼神，却还在那么不舍地看着谢妖。

“妖妖，你走吧，温家，配不上你。”温明好像陷入了某种情绪里，此刻他便是一头孤独的兽，让人看不清，他究竟想要什么。

他颓然地坐在地上，靠着墙，此时此刻，他再不是谢妖记忆里的翩翩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