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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溶月气管、支气管腔内充满血性泡沫，双肺膨大，切开流出大量泡沫状液体，头面部肿胀，脑膜淤血，符合生前溺亡特征，没有发现他杀的可疑迹象，可以认定为自杀。

许老师和其夫人的尸体被带到分局的时候，所有人都不知该说什么。

人生总有些时候会觉得，语言是何其苍白无力。

沈翊把自己关在画室里。

何溶月他现在这个状态不适合工作，你让他先回去吧。

杜城和何溶月站在玻璃窗外，看着沈翊一个人坐在椅子上陷入痛苦，想帮他，却也无能为力。

杜城我特别懂这种感受，七年前我也一样。

何溶月看了杜城一眼：

何溶月他和你不一样。

*****

沈翊在自己的画室中发呆到了夜里。

外面的公共办公室中同事们都下班回家，走廊只余一盏橘光的灯。可那灯光微弱，根本穿不透浓浓的黑暗。

裴川走进画室的时候甚至没有敲门，就是如此自然而然地破开那道屏障，故意地打破沉默。

裴川沈老师，这么晚了还不回去，就是在等我请你喝咖啡吧。

沈翊画着画的手微微一顿，继而缓慢地扭过头去，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沈翊小裴？

裴川拉了张椅子在他身边坐下，又将一杯咖啡塞到他手里，自己亦端起一杯喝了一口，才道：

裴川我上次说，有些话还没到时候告诉你，现在我觉得是时候了。

沈翊眉梢一动。

裴川我是一个孤儿，从小在福利院长大，6岁的时候被人收养。我没有见过我的亲生父母，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抛弃我。所以先前，你问我为什么想帮陆婷——我不是，我只是想帮从前的自己。

听了裴川的话，沈翊满脸歉意：

沈翊我不是……我不知道，如果让你回忆过往这么残酷的话，你可以不告诉我的。

裴川没关系。

裴川笑盈盈地歪着头，

裴川我和小叶说过，会过去，会忘记——同样，也是对我自己说的。没有不可治愈的伤痛，也没有不能结束的沉沦。所有的一切，都会好的。

沈翊默了默，眸中忽得涌出些许疲惫与落寞，然而不出片刻的功夫，又成了朗若星辰的笑意。

沈翊会好的。

*****

杜城和裴川陪着沈翊去到他老师的家里。

看得出来，沈翊每走一步都带着小心翼翼的眷恋，像是不忍踏破这屋中的宁静，希望时光永恒。

房子里四处都贴了便签，记录的都是些琐碎的事情——三点浇花、周五沈翊会来、思文爱吃红烧肉。

一点一滴，都是生活过的痕迹。

裴川记得看过的一部动画，说是人的死亡并不是终点，被人遗忘才是。

所以只要有人还记得，只要沈翊还记得，他的师父就并没有离他而去。

沈翊在一幅画前驻足。

事实上她本身对这种小众艺术没什么欣赏能力，但鉴于李晗是沈翊的迷妹，又凭着自己高超的信息搜集能力，把沈翊之前的辉煌事迹都搜了个遍，恨不得天天和裴川安利。

结果久而久之，对艺术没有兴趣的裴川，在李晗的努力之下，也欣赏了十来幅沈翊的画。

当然她最终还是得出结论，这种艺术对于她而言还是为时尚早。

不过看多了总是有好处，例如此时，她就看出来，沈翊面前这幅画的落款，正是沈翊本人。

这本身没什么问题，然而裴川忽然间又想起，七年前，沈翊应该是把自己的画都烧了的呀。

这件事当时在他们那个圈子里是引起过很大轰动的，所以——这里为什么会有他的画？

“一块石头落进水里都有回声，一个人掉进江河，却了无生息呢。”

裴川小声问杜城：

裴川谁啊？

杜城沈翊的师姐，叫林敏。

裴川点了点头。

结果不多时的功夫，沈翊就和自己的师姐不欢而散。

顺带还拿走了两幅画。

杜城你干嘛？

沈翊把我的画拿走。

回警局的路上，裴川问杜城道：

裴川不是说七年前他把自己的画都烧了吗？他师父还给他抢救下来两幅？

杜城塞给她一张便签，上面写着一个地址。

裴川明天送画，送什么画？

杜城明天我们去这个地方看一看。

*****

便签上所标记的地点在一处产业园里，工作日人也不多，是以店主见到杜城和裴川就十分热情。

“哟，两位需要点什么？”

杜城亮了警官证：

杜城北江分局刑警队的，找你了解点情况。这人你见过吗？

“见过见过，来我这卖过几幅画，按说今天这个时间该过来了。”

杜城他来不了了。

杜城淡淡问，

杜城他拿过来卖的画，能给我们看看吗？

店主很快把画搬出来：“还剩最后一幅。”

在那幅画上，落款出也分明是沈翊的手笔。

杜城这是沈翊画的？

店主夸道：“您是行家，这是沈翊七年前封笔画的最后几幅画之一。你看这颜色，这境界，真好。”

杜城斜了他一眼。

杜城拿过来卖的人有说这画从哪来的吗？

“他说是收藏，先前他倒是拿了不少画过来，那都是一个不知名的画家的画，我就没收。后来，他居然拿了几幅沈翊的画过来，我琢磨着吧，他肯定是缺钱周转，不然，谁会忍痛割爱啊。”

从画室出来，裴川就和杜城道：

裴川许意多夫妇为什么突然自杀，他手里为什么会有沈老师的好几幅画作？而且既然沈老师是他的爱徒，他怎么会如此急于出售自己徒弟的画——只有一种可能，他缺钱。可他退休前是公立学校的美术老师，正常生活应该不成问题，那么是什么样的情况下导致他在短期内需要如此大笔的资金？

杜城摇了摇头：

杜城你的问题我无法回答你。

回到局里不多时，李晗就说把许意多的手机解析出来了。

里面有一段视频，是他们的儿子许思文发来的，说是什么官司没有结束，还要转他二十五万美金。

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也难怪许意多要卖画换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