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裴川觉得，自己人生的第一次相亲，是该发个朋友圈纪念一下的。

也不是出于什么特殊的理由，只是按部就班走到这一步，做大部分人都做的事罢了。

她并没有觉得按部就班有什么不好，事实上，过所有普通人都过的生活，反倒是她求之不得的。

不过——现在至少看起来的确是这样的。

男方名叫颜子煜，看起来满是书卷气，也是副温和的模样。

“你平时都喜欢做些什么？”

裴川喜欢旅游。

裴川的眼睛亮亮的，

裴川读大学的时候遇到假期就会出去玩，可惜工作了之后是一点时间都没有了。

颜子煜就笑：“我也是，我还特别想去巴丹吉林沙漠呢。”

裴川的眼睛一下子更亮了：

裴川你不会是盗墓笔记粉丝吧？

“是啊。”颜子煜点头，“初中的时候窝在被窝里熬着夜看的。”

裴川我当时被吓得一晚上不敢睡觉。

一次相亲的过程两人相谈甚欢，最末还约着改天可以一起去看新出的电影。

咖啡喝到见底，裴川站起身：

裴川下午我还要回局里，就先走了。

颜子煜也跟着站起来：“我送你吧。”

*****

颜子煜送裴川到局里的时候，正巧遇上沈翊回来。

裴川心情不错，笑盈盈地冲沈翊打了个招呼：

裴川沈老师。

听到有人喊自己，沈翊堪堪回过头，就见裴川满脸笑意。这笑是在平日里不曾见到的，如雪山月华一般清冽温柔。

这样的笑让人瞧着也无端心生高兴，于是沈翊也笑：

沈翊你回来了啊。

裴川和颜子煜道别，开开心心和沈翊一起进分局。

沈翊状似无所谓地问她：

沈翊今天怎么样？

裴川弯了眉眼，显然是十分高兴的样子：

裴川不错。

两人默了默，最终还是沈翊先开口：

沈翊哦对了，你有空的话帮我整理一下画吧。

裴川啊？

侧头就见沈翊笑得十分真诚，眼神中满满都是“你帮帮我吧，没你真不行”的意思。

像只猫一样。

裴川忽得就笑：

裴川行啊，但得请我喝咖啡。

沈翊起了些坏心眼子，调侃道：

沈翊我请你去听我的课怎么样？

听了这话裴川的脸立刻就垮了，委屈万分的皱巴起来：

裴川别了吧。

沈翊就佯装不高兴：

沈翊我的课可是很难抢到旁听席位的。

裴川心说我知道你人气高，不用总在我面前强调。

裴川沈老师，你知道的，我的审美没那么高雅。

沈翊就接话：

沈翊那不是更应该熏陶一下。

裴川：？我是这个意思吗。

*****

裴川虽然骂骂咧咧，但还是去听了沈翊的课。

这是她第二次听沈翊的课，不得不说，她始终觉得，沈翊在教学方面的天赋，也是十分充足的。

想到这里她就有些嫉妒，心说优秀的人真是做什么都很优秀。

今天沈翊穿了身宝蓝色的毛衣，更衬得他整个人气质沉静如水，温柔如光。

裴川望着讲台上那个人，觉得他本来就应该是发着光的。

沈翊拿出一幅画：

沈翊这是威廉霍加斯的名作《疯人院中的浪子》，现在谁可以告诉我，这里面，谁是疯子？

杜倾沈老师。

忽然有人开口，

杜倾我觉得画面中间没穿衣服的那个人，一定不是疯子。

沈翊反问她：

沈翊为什么？

杜倾你刚才说这幅画叫疯人院中的浪子，那这个人处于画中间的位置，我觉得他应该是浪子，而不是疯子。

沈翊点了点头：

沈翊你说的没错，他确实是这幅画的主人公。他在大学期间意外继承了一笔遗产，却全部挥霍在了赌桌上。破产当天他精神崩溃，自杀未遂，然后就被送进了疯人院。

下面有学生鸣不平：“太不人道了吧，闹个自杀就要被关起来。”

沈翊说得好，我也想问——关在疯人院里的就一定是疯子吗？霍加斯就是想告诉后来者，正常与疯狂，都是被社会定义的。一个保守和专横的社会，会把正常人疯狂化，到底谁是疯子，裁判权掌握在我们每个人手中。而我们每一个人，又无时不刻被自己的同类裁判着。

沈翊的课讲的很好，一节课时间很快过去，裴川拿了包，准备到前排去等等沈翊。

沈翊你们真像。

这话应该不是和自己说的，裴川抬头望了望，果然教室里还有一个人。

杜倾和谁像？

沈翊杜城。

沈翊抬头瞥了她一眼，继续收拾，

沈翊你们的眉眼很像，脾气也很像。你就是杜倾姐吧。

女人站了起来：

杜倾聪明，我看过你的新闻，北江分局的猎罪神探。不过在新闻里，你跟那些警察站在一起，就像狼群中的猫。但今天在讲台上，你就像画家中的战士。

沈翊认认真真解释：

沈翊我就是一个画像师，不管在任何一个环境里，我都是个画像师。

*****

沈翊本来说好要请裴川吃午饭，结果杜城的姐姐一来，也不知为何就顺理成章成了她请。

还没到饭点，三个人沿着河边散步。

不过看起来杜倾更有话和沈翊说，裴川就自然而然走在后面，温暖的太阳照在身上，暖意融融，让她颇感安心舒适。

杜倾你能不能帮我劝劝阿城，让他不要再做警察了。

杜倾无奈地撇了撇嘴，

杜倾他从小想考警校，我父母就不同意。他就是很叛逆，父母越不同意做什么他越要做什么，所以他不是真的想干刑警，他就是想求得我们的关注。

湖边的风将杜倾的上衣吹得猎猎舞动，裴川站在不远处听着，其实她很想告诉杜倾，事情或许不是她想的这样的。

果然，沈翊也笑：

沈翊我认为杜城选择当刑警，只是为了他自己，不是为了任何人。他是一个非常有信念感的人，他坚信自己的直觉和判断，认准的方向绝不妥协，没有人能够左右他的选择，是他的天性，让他成为了一个警察。

杜倾显然觉得沈翊的话有失偏颇：

杜倾我跟他在一起生活了三十年，还不如你了解他？

沈翊可能有时候，了解的深浅，不是时间长短能决定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