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有一天,我的记忆也不甚清晰了。”
他笑了笑,道:“你须将我认出来的。”
三千余岁的岩王帝君不如客卿沉稳,心里想的甚么好猜的很,钟离却头一次猜不到这个自己在想些什么。
他立在一边,陪他瞧这堪堪歇下的军队,失笑:“你这如何是不清晰,倒像是失忆了去。”
“便是你忘了我,”他顿了顿,侧过脑袋去看摩拉克斯,眼底尽是笑意:“我总不能忘了你,定会认出你的。”
岩君没有答话。
他的面容有些模糊了,钟离有些茫然且不可思议的看着他模糊的面容,察觉到周遭的环境也有些扭曲,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他站在那,像是被人掐着了脖颈,连呼吸都有些滞涩,混沌的世界在视线里扭曲弯绕,钟离感觉到喉咙有些疼,哑着声音试探:“岩君……?”
没有任何回答。
呼吸愈加不畅,钟离难耐的蹙起了眉头,略微踉跄的靠在背后的树上,企图缓和呼吸。
摩拉克斯的身影彻底扭曲,天地万物融在一起,混乱不堪,钟离头疼的厉害,痛苦的蹙着眉毛,紧闭着双眼躲避着混乱的世界,胸腔剧烈的起伏着,随后便察觉到脖颈处抵上了一只手。
他茫然的睁开眼睛,摩拉克斯眼底闪着寒光,鎏金色的眸子亮的惊人,眼下卧蚕下方似乎隐隐有龙鳞浮现,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在窒息的感觉下,面前的摩拉克斯逐渐与初见时的岩王帝君重叠,生锈的齿轮嘎吱嘎吱的转动着,一股子无力感弥上心头,他扯出一个苍白而破碎的笑来,声音都有些嘶哑:“……岩君?”
他只当自己又穿越了一遭,无力、绝望的感觉在心头经久不衰,看着摩拉克斯冷漠的脸,一次又一次的对立一次又一次的怀疑,情感上的痛感大于物理上的痛感,笑的苦涩而寒冷:“岩君……要杀我……吗?”
有些可笑。
不久前客卿与岩王爷,两个岩王帝君都要他活着。
可要杀他的也是岩王帝君。
苦涩和着腥锈味,在口腔弥漫着,钟离觉着自己大概再开口便要吐摩拉克斯满手的血了。
对方不说话,眉眼愈发冰冷,钟离感觉到自己的肺部已经进不了多少气儿了。
求生的本能令他不自觉的抓上摩拉克斯的手,原本剔剪的干干净净的指甲此刻也显现出锋利的一面来,指尖有些湿润,但钟离顾不得思考那是什么了,窒息感令他眼前发黑,不自觉的向上翻着白眼,时间似乎过的那样长久,钟离感觉死亡原来是如此多漫长。
可是眼前彻底黑下去,不知过去了多久,呼吸逐渐顺畅了,温热的触感印在眼周、额头,岩王帝君的声音蕴着万千复杂的心绪,轻声央着他:“你须得记住。”
什么?
声音虚虚浮浮的,仿佛穿透了万千时空,到达钟离耳边的时候便只剩下了破碎的风声。
他想问摩拉克斯,问问他在央他什么,可是他说不出话来。
嗓子火辣辣的疼,唇瓣颤抖着,却怎么也控制不了自己的唇舌开口。
无法,只能在那破裂的风里去寻摩拉克斯断断续续的语句,可是最后什么重要的事情也没有听清,只听到岩君的声音透过破碎的空间,到达他的耳边。
他在唤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