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子身侧是是一片溶溶月白色,雪白发丝与月色相融,眉眼晶莹剔透,他转过头,并不看她,只是把地上扒着裤腿的小猫抱起来。
发丝倾斜下来,她已然明白这是谁了。
望舒与姬若风对视着,隔着十几年的恩仇岁月回望。
她捻起一绺雪白的头发缠绕在指尖,“很好看,你看,还是你好少年白头。”
一朝同淋雪,已是共白头。
不似我等俗人,总也等不到,等不到白头。
她是真心实意这样赞他,姬若风仍不抬头,双肩簌簌,怀里的小猫不安起来扭动着到了望舒的怀里。
望舒摸着它,感觉它背上湿了一片。
姬若风好不容易来见她一面,来见她之前,他做好了拔剑相向,恩断义绝,被谩骂,被打,被杀被质问的一切准备。
可是什么都没有,迎接他是少女寂静的眼睛。
就在他要转身离去时,她像年幼时一般怯怯拉动他的衣角,眼睛里带着怯惧,如祈求道,“我会是皇帝,你能留下来吗?”
不是我要做皇帝,不是我想做皇帝,而是我会是皇帝。这三者之间犹如天堑无涯
姬若风知道无可挽回,他并不退了,师恩难谢,亲长难还,若是明德帝杀他,他尚可躲避,偏偏是望舒。
天下人唯有她让自己束手就擒,因为他欠她的。
望舒没有得到明确的答复,忐忑带泪望向他,姬若风已缓缓跪下,君臣名分已然分野。
他已退无可退,望舒却没有受他的礼,“我不信你,你也不信我。”
望舒素白的手抚摸过他的脸,轻轻拍着,如情人耳语厮磨,“师兄,你得想个法子让我相信你。”
姬若风仰首说道,“琅琊王行刑后,世子由我送出天启,如今仍有联系。”
雪白的丝发被绕成发旋,轻轻扫过他眉尾,“还不够。”
“琅琊王旧部惴惴不安,私下联系。”
“没有叶啸鹰吗?”
姬若风琉璃色的眼睛对视着她,心中一转,没想到当年高洁温和的人竟然可以如此狠辣,还是从来如此。
叶啸鹰掌握京畿之地的半数兵马,如果他也有意,真是杀人不见血,他的存在但凡能让明德帝起来疑心,宫廷内外多少还得再杀一遍。
这真是阳谋,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正在自己杀自己才死的最快,而如今龙椅上做的那位,疑心深重。
人心难测,这局赌的是人心鬼蜮,光是如此,就是他那任性肆意的宝贝徒弟一辈子用不出来的手段。
姬若风回神,“叶啸鹰不但常常联络,还常常思想起来当初死在南边的雷梦杀。”
她摆摆手,又问起一个问题,“琅琊王旧部粮草朝堂还在分发吗,”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琅琊王已经因为叛国罪处死,但他本起于军武中,势力古旧多是勋贵武夫,江湖朋友。
他一死为他报仇雪恨,都不是第一位,而是趁着大厦将倾,前来夺一杯羹吃,大家都想着在北离这场盛宴上吃到最多最好的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