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程蔓看着厨房里成嘉慧冷漠的身影，强忍哽咽擦干净眼泪，转头便看到成濯正无动于衷的坐在沙发上，数着自己小猪存钱罐里的钱。
她瞳孔微颤，突然想起成濯每年有很多压岁钱，大部分是成嘉慧给的，还有成嘉慧家里的长辈亲戚，那里面甚至有她那一份，在成嘉慧的默许下，成濯心安理得的一并包揽，把钱全放进了存钱罐里。
程蔓当时急疯了，就抖着声音对沙发上的成濯说:
程蔓“小濯，姐姐现在真的需要钱，你，你能不能借……”
成濯“滚，想都别想！”
成濯却直接打断了她的话，一脸嫌弃。
程蔓愣了片刻，缓了口气又努力扯起唇角，语气恳切:
程蔓“小濯……”
成濯“妈的烦死了！”
话音一落，一个黑影就突然朝程蔓的方向飞过来，还没来得及等她看清，就狠狠砸在了她的脑袋上。
一时间，眼里，世界，尽是刺目的红。
从厨房出来的成嘉慧见状惊呼一声，却想也没想就直奔到成濯身边，焦急的询问他有没有受伤。
而程蔓却捂着眼睛，发现自己什么都看不见了，可能是因为额头被遥控器砸破流下的血糊的，也可能是泪。
成嘉慧“晦气死了，快拿钱去医院包扎一下！”
成嘉慧走过来从兜里掏出一沓钱，重重的扔在程蔓身上，脸上除了厌烦，看不到丝毫有关担心的情绪。
程蔓当时就在想，或许家里砸坏一个碗，都比看到她受伤更值得心疼一下吧。
那是她第一次对这个名义上的家感到失望。
你瞧，多可笑。
在她有限的生命里，除了数不清的枯败就只剩一眼望不头的黑。
唯一让她有点念想的，可能也只有奶奶了。
那个总是强装严肃的老太太，会偷偷给她留饭，偷偷给她糖吃，每次被成嘉慧赶出门，那儿总是她唯一的归宿。
就算程光耀不孝顺也不管她，就算成嘉慧时常对她恶语相向，就算她垂暮之年依旧一无所有，可她也没有放弃程蔓。
程蔓时常会想，若是没有奶奶，恐怕她也活不到现在了。
蝉鸣戛然而止，像是寿命到了，从茂密的树梢深处坠落，瞬间了无生息。
这一刻，程蔓一直绷着的神经终于有所松动，摇摇欲坠，几乎被没来由的恐惧淹没。
万一奶奶出事了，那她在这世上，就真的一无所有了。
她光是坐在这里，控制不住地设想最坏的可能，就已经感到一种窒息般的痛苦感铺天盖地地涌来，几乎要将她淹没。
程蔓闭着眼，努力平息着急促的呼吸。
轻微细小的声音在幽暗的楼梯间回响，像是抽噎。
直到手机接连几声震动，她才有所反应，失措到看都没看一眼备注，就手指颤抖的按了接通。
程蔓“喂……”
“你在哪儿。”
低沉清冽的男声，是边伯贤。
那一瞬间像是所有情绪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她闭住眼睛，突然无声哽咽起来。
“程蔓。”
电话那头的少年显然听出了她在哭，声音顿了顿，依旧耐心道:
“告诉我，你在哪儿。”
程蔓强压下嗓子里的哭腔，颤着声线开口:
程蔓“边伯贤……我在医院。”
“好，乖乖等我。”
说罢，电话就被挂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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