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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

　　再次睁眼是因为蓝玉将客栈那可怜的木地板踏的“咚咚”响，好像还有孩童的声音。

　　“美人姐姐！”

　　张殷的大脸怼上你的视野，专属于小姑娘又尖又可爱的声音充斥着你的耳朵。你支着木榻坐起，对于张殷的出现倍感震惊。

　　那小姑娘不以为然的在你面前蹦蹦跳跳，手里还拉着蓝玉的手。

　　蓝玉见你起来，着急的给你比划着手语：何大人他们去捉张井了，这小孩昨天大人就让我下了迷药让地睡着，但她突然醒了，你帮我管管。

　　蓝玉看来是被张殷折磨坏了，眼角下面带着黑黑的一圈。甩开了张殷的手，疲惫的转过身去，出了屋子，不知干什么去了。

　　张殷皱皱着眉头，本来想跟着蓝玉一同走，但还是在门口呆呆着看蓝玉走去的身影。回头迈着小短腿奔到你榻边，用力一跳上了榻，神秘的说：“那姐姐怕不是个哑巴！

　　“那姐姐办事很利落，只是听不见，说不了话。”

　　你拽起一旁的衣服，仔细端详。突然发现那并不是何立新给你的红色袍子，还是升高阁里的妓衣。

　　回想一下，那新袍子还在升高阁的屋里的椅子上搭着。只好穿上了那薄薄的妓衣，幸好那何大人好心拿给你貂皮大衣还在榻边。

　　“姐姐，我给你讲，爹爹说有个地方可以治好我的头病，那是个可好的地方，听说什么都有。

　　你穿好了衣服，回头看那小姑娘笑嘻嘻的。

　　“哪有这么稀罕的地方？”你扬眉问地。

　　张殷闭起双眼，仿佛真的置身在那无忧无虑的地方。咧着嘴角说：“那地方叫西天，爹爹说他会和我一起去。”

　　你愣住了，不知如何才可以和这小姑娘讲明这残忍的现实。只好轻轻坐在地身边，将她散落的碎发搂在耳后。手指动作间，也轻轻拂过她耳后那道凸起的红疤。

　　“西天啊，那可一定是个好地方。”

　　沉思以后还是决定不要告诉地了。只是可以明里暗里的告诉她，殷殷啊，你马上可以脱离痛苦了。

　　“那当然，到了那里还可以再见到娘亲了，爹爹说娘亲前几天早早背着行李去了那里。但是爹爹好像很伤心，不过没关系！到了那里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小姑娘的眸子里闪着亮晶晶的光，你知道那闪耀着的就是她心中的“西天”。没有头病，没有忧虑，没有逆贼的掂记，还有朝思暮想的娘亲。

　　那里有无限的可能，毕竟是人死后脱离肉体要去的地方。那小姑娘躺在榻上暇想了半天，就差把那“西天”的地图呈给你看了。你只觉对她微笑时鼻子有些酸，总要在地闭眼对你畅谈时的间隙胡乱用衣服抹去抹掉要落下的泪珠

　　过了差不多一个时辰，张大从屋门框边探出个头。张殷刚准备坐起和张大打招呼，只见张大手抓一个布，板着个脸，趁张殷放下戒备之时将那布捂在她的口鼻直到小姑娘，挣扎着吸完了所有的迷药，身子软了下来，被张大抱起来，脑袋重重的撞在张大的肩上。

　　”张并被捉了，何立要在院里审。”张大看有你。

　　你什么也没说，只是担忧的看向张般。张大会了你的意思：“线索刚刚拿到了，殷殷……”

　　张大的尾音一直盘旋延绵，仿佛永远都不会有下文。这是现实，张殷终究会死。时间不会按下暂停键，也不会有人在秒间永生。

　　你披上貂皮大衣，迈着大步走出房门。身后便是张大紧跟着走着的脚步声。

　　刚下木梯，到了客栈的院子里。只听“咚”的一声，一个人影扑在青石之上，脸正好浸在一个水坑里。孙均气势汹汹的踏入院子，踢了踢那人的腿：“跪着。”

　　那人抖着用肘去撑着地面，但那青石面太过滑润。滑了好几下才不容易的将自己的身子撑起来。然后才将自己的屁股放在小腿上。

　　你和张大顿在那人面前，见那人缓缓抬起头，鼻孔里流出了血流。左眼是青肿的，衣服上有血迹。

　　即使那跪着人被鲜血模糊的面庞，你还是一眯着眼睛看清他的五官。

　　和张殷长的很像，这人就是张并。

　　随后是传自于门口的折扇之声，抬头是何立执扇跨过门前高高的木梁，另一只手提着绿色的袍子。他走路本是让人赏心悦目的，但想他没局杀人，永不留情。竟在昨晚的欢喜之上，对他生出几分厌恶和恐惧来。

　　何立绕过张大站在你身后，笑道：“那伤好多了？”

　　他故意贴着很近，但是今日心也没有太猛烈的跳动。大概是因为眼前的人是被他害死的罢了，并且张大怀中的小姑娘的生死，也全看何立心情。你突然对他生出一种矛盾的厌恶，也好毕恭毕敬的回答他：“回大人，那伤好多了。”

　　何立点点头，站到了跪着的张并面前。问道：“若我今日将你小女杀了，你会不会都招了。”

　　张并看了看张大怀中的张殷，咬着牙看何立：“怎么都是个死，我怎么会怕你这种家畜！”何立听了；发出一声阴冷的哼笑。

　　“那你的线索，可否分享一下了”

　　“你想也别想，下贱的东西。”

　　”咦，你这话可不好听。呐，你这潜在金人府里的线人也是被活剥了皮吧，我还听说，贵夫人也是死在我们的刀下。”何立背起手，说话跟诵诗一样随意。

　　张并被问在了痛处，愤怒的伸出手，想将自己支着站起：“你个畜牲！”

　　孙均眼疾手快，抽刀压在张并的后颈。张并的手滑了一下，便又跪了回去。何立“呵”了一声，故作关心问道：“没了根指头，行动不太方便了吧？”

　　张大听听见何立的话，欲转头看你，手紧紧的缩成一个拳头，胳膊上的青筋暴起。你也惊了，应着何立声音的落下用目光搜寻着张并的手。

　　是的。

　　那手上果然少了根指头，伤口流出的血渲染着水洼中的干净，触目惊心。

　　“你在相府里安插的同党，一一道来。”

　　“你不如现在杀了我！”

　　何立见问不出什么屁话，眯起眼睛，拍了一下手。那蒙面的密探从院口跑来，孙均看密探奔着张并来，放下了张并后颈上的刀。张井本瞅了机会准备一站而起，那密探一把扑上了，将他制服在地。

　　何立将手环抱于胸前，同孙均“啧啧”两声。孙均点头跑向张大，欲从张大怀中抱过张殷。张大自然不肯，可那张并却轻轻点头。张大怀中空了，双手不知是垂在双侧还是背在身后，但一直看着张殷的头在孙均肩上颠着。

　　”你姑娘？”何立用扇子掂起张殷的下巴。笑着问张并。张并抬起头，瞪着何立眼珠子都要掉了下来。

　　“你不配动她！”

　　张殷醒的正是时候，睁眼就是她爹跪在地上鼻血糊了满脸。

　　小姑娘吓环了，尖着嗓子哭着：“爹爹，你咋啦！呜呜呜呜…”

　　孙均差点被小姑娘的哭声吵死过去。一直皱着眉头，想堵地的嘴却又下不去手。

　　何立出奇耐心的蹲下，盯着张并的眼睛；“若是这小孩没了呼吸，你招不招。”

　　张并偏头不理。何立伸手把他的下巴扭到张般的方向，笑呵呵着说：“那你便看看你怎么把她害死的。”

　　孙均不知从哪掏来的白绫，一把捂往张殷的口鼻，在后脑勺系了个结，然后用胳膊肘勒住了小姑娘的颈。张殷的小手小腿都在无力的扑腾，小脸变的通红。张并就看着她一点一点的没了生机，身为父亲却无能为力。

　　张大只是呆在哪里，手上里拳头也越紧了。你听到他的牙咬的很响，一滴不争气的泪光闪过他的脸庞。而你也只是僵在那，身子麻木，无法移动。耳边只有张殷“唔唔”的叫，和张并撕心裂肺的呐喊。

　　张殷死了，头垂在孙均的小臂上。孙均解下了白绫，收了手臂，任张殷的尸体“咚”的一声掉在张并眼前。张殷的脸无了前日的白里透红，只是变的煞白。小姑娘这辈子最后的一滴泪顺着她的颊向下，轻轻的和雨水坑中的雨水融为一体。

　　张殷甚至没有闭上双眼。

　　但是她或许去了西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