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迟归出发两日后,他正思索着如何对付阿扎奇,安排的暗卫便送来了消息。贴身侍卫左岸匆匆过来,声音压得极低:“殿下,查到了!当日在矿场易容成您的阿扎奇,已逃至玄月边境,如今被玄月王的人扣下了!”
穆迟归猛地抬头:“玄月王?为何要扣此人?”他想玄月王与阿扎奇并无瓜葛。
左岸递上密信,“玄月王说拿此人与殿下交换,殿下需割让边境三座城池,否则这辈子再也无法洗刷屠矿的冤屈。”
穆迟归捏紧了密信,指节泛白,果真是趁火打劫。玄月王赤那骞是齐王妃阿诗玛的兄长,他和他也只见过一面,并无交集。
三座城池乃是边境屏障,若割让,边境百姓必遭侵扰,就算身败名裂他也绝不能答应。
“加快行程去玄月。”他眼中燃起冷光。
“殿下!您如今是戴罪之身,属下怕玄月王会对您做什么。”
“若不去,不仅本王洗不清冤屈,那数十名矿工的冤魂也永无宁日。更何况,易容之人是唯一的证人,绝不能落入他人手中。”
他顿了顿,想起堂中老妇人的血,想起孩童惊恐的眼神,声音沉了几分:“定要还他们一个公道。”
数日后,穆迟归一行人到了玄月边境,大漠的风比南国都城的烈,黄沙卷着碎石,打在马车上噼啪作响。一行人走了七日,终于抵达玄月边境。刚入城,便有人拦路,递上一封烫金的请柬。
进入玄月王宫,门口的守卫只让穆迟归一人进去。
“殿下,不可……”
“你且在此等待,切莫心急。”
“是,殿下。”左岸看他家主子如此的镇定,想着他肯定有后手。
进入王宫中,玄月王坐在主位上,目光锐利地打量着他:“太子殿下不必隐瞒身份,本王已知你的来意。”他拍了拍手,两名侍卫押着一个五花大绑的人上来,那人脸上还带着易容未卸干净的膏粉,正是矿场的假太子阿扎奇。
“此人在本王的地界上作乱,本王本可直接杀了他。”玄月王端起酒杯,语气带着试探。
“但阿扎奇说,太子殿下愿用三座城池换他性命,不知殿下是否当真?”
穆迟归站起身,目光扫过阶下的阿扎奇,又看向玄月王:“玄月王可知晓,此人是叛贼荣王的人?他易容成本王,屠了数十名矿工,只为掩盖荣王私开金矿的罪行。”
“那又如何,荣王已经伏法!留着他还有何用处。”玄月王赤那骞根本就不管这些。
“那玄月王可知阿扎奇真实身份?”
“哦?”玄月王赤那骞眉头一挑。阿扎奇只说自己能让南国太子亲自和他谈判,他说他至少值三座城池。
他也只让人打听到了荣王叛乱被剿灭后,他从南国逃出后去了苍狼,再来的玄月,以为他会威胁到玄月,于是派人捉了他。误打误撞,让他提出来条件,听着倒是很诱人。
边境三座城池,换他一个人,简直捡了个大便宜。
见玄月王赤那骞的神情应当是不知情,于是他思虑过后便说:“他是苍狼王的弟弟阿扎奇,荣王叛乱败后他便从南国逃出。先是去了南国的属国苍狼意图挑起苍狼造反,可惜苍狼王依附着南国,阿扎奇只得卷着黄金逃跑。没想到在玄月边境被王上所抓。如此都没有放弃,又意图撺掇起玄月王和本王换城池了。”
“本王知道崇阿山一事!”
穆迟归打断了他:“若是那处的金矿若被私采,所得钱财足以养一支私兵,届时不仅南国朝局动荡,玄月与我朝的边境贸易,也会被他掌控。”
“王上觉得,三座城池换一个乱臣贼子的棋子,值得吗?”
玄月王眼神微动。他初登王位,才与南国云国通商,若荣王真掌权,必不会像穆迟归这般重视边境和睦。如今他虽然已经伏法,可他的旧部阿扎奇若是和苍狼东临一同勾结,那么南国恐怕颠覆,内忧外患,届时所达成的互市就像一个笑话。
身为王,他再也不能让玄月卷入战争纷扰。好不容易治理好了破败不堪的玄月国,他断断不能让人把他当了刀子用。
玄月王赤那骞淡淡的饮了一口烈酒,轻轻放下杯子,手指轻点桌面:“虽说南军的兵力远胜于东临和苍狼,但若二者联手,南国也难保胜局。”
“一旦挑起战争,玄月王觉得你还能独善其身吗?所以,放人是最正确的选择。”
“你如何会觉得本王一定会放人?”和他联手也不失是一个好机会。
穆迟归嗓音轻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眼见不一定为实,你若真是个不顾百姓死活的人,登基之后何必勤勉朝政,费尽心思的推出新政策。”
他沉默片刻,忽然笑了:“殿下倒是坦诚。不过,本王也有条件——此人归你,但你需承诺,日后若重掌东宫,需保证玄月与南国的贸易永不中断,有生之年,南国铁骑永不踏入大漠半步。”
穆迟归颔首:“一言为定。不管是在下或是齐王掌权,必然会记得今日之诺,南国素来喜爱和平,定不会主动挑起战争。”
传闻里太子殿下性情温和,内敛克制,清高孤傲。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阿扎奇突然挣脱束缚,朝着殿外跑去,却被玄月王暗卫一剑刺穿肩膀,牢牢按在地上。
穆迟归走到阿扎奇面前,冷声道:“本王想知道,他让你易容成本王屠杀矿工,许给你什么好处?”
阿扎奇疼得浑身发抖,确是个嘴硬的。
“他是不是说只要你办成此事,栽赃嫁祸给我,事成之后,便给你苍狼王的位置。”
阿扎奇恶狠狠的盯着穆迟归:“是又如何,那王位本应该是我的。”
“笑话,说的真是轻巧。”荣王许给他的便是不切实际的幻想,若是荣王真的夺得皇位,苍狼国是南国的附属国,他也无法动的。阿扎奇被骗了,栽进了一个虚荣的圈套。
真相大白。穆迟归让人将阿扎奇押回南国。玄月王亲自送他出城,临别时递给他一枚玉佩:“若日后有需,殿下可持此玉佩来寻本王。”
“好啊!”穆迟归爽朗的拿过玉佩收下。
“大漠如今繁华,以后本王带着夫人来此,玄月王可要好好尽尽地主之谊啊!”
“来大漠喝酒吃肉自然是欢迎,你夫人可是云国战神,要是来打我们,可不会欢迎你们。”
“哈哈,定然不会。”穆迟归拍拍他的肩膀,二人在此刻像是朋友一般。
玄月王将人交给了穆迟归,他带着人便愉快的告辞了。
回南国的路上,他们一行人停下休整。左岸看着穆迟归手中的玉佩,笑道:“殿下,此次玄月之行,不仅可以洗清了冤屈,还得了玄月王的助力,可谓大获全胜。”
穆迟归却望着远方,轻声道:“可还是让矿场的数十人和那位老妇人白白丧命。”
左岸低头不语,这件事一直在穆迟归的心里扎根,他无数次觉得自己愧对百姓,要不是因为他,那些人也不会被杀。要是他早来点,结局会不会是不一样?深深的愧疚让他心绪不宁,夜不能寐。
“殿下不要太过于自责,是他们手段太残忍。”穆迟归抬手,左岸领会到了他的意思,于是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