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陈将军携素瑾母子觐见。”
“宣~”
“臣拜见陛下!”“民妇素瑾携幼子墨淮参加陛下,陛下万岁万万岁!”素瑾一身素衣,举手投足却是大家闺秀。
“平身~”云睿声音不高,却带着久居上位者的威压。
“谢陛下~”
朝堂之上,气氛凝重。荣安公主也回来了,于是在屏风一旁坐着,见识见识这人间疾苦和人心险恶。
探花郎(正六品吏部主事)沈序臣面色苍白,额间冷汗直冒,他未曾料到,被他抛却的糟糠之妻竟有这般胆量,一路闯宫告御状,将他的丑事抖落出来。
其实素瑾也曾想过退缩,有时候想着要不就这样吧,既然无法应对这权势,那就认命吧!但是容将军为了她们母子的事,竟在殿门外跪了整整一个时辰,只为告那沈序臣抛妻弃子之罪。那么,她就不能退缩。
沈序臣见此情景,竟厉声呵斥:“你这疯妇,还敢带孽种闯宫!”说着便要去抢孩子,墨淮怯生生的躲在素瑾后面。
容颜上前一步,拦住他的手,眼神冷得像边关的冰:“沈序臣,这是你的骨肉,你也敢称‘孽种’?”
金銮殿上,沈序臣一身官服,面不改色地跪在丹陛之下。面对素瑾的控诉,他叩首道:“陛下明察,臣与她成婚多年,然她性情怯懦,不善持家,家中老母病重,她竟无力照料,臣心中亦悲痛万分。”
“陛下,民妇为了沈序臣进京赶考、照料舅姑已然是当了嫁妆,如今头上连拿得出手的簪子都没有。他所谓的‘不善持家’,不过是嫌臣妇出身卑微,配不上他如今的朝臣身份!”
沈序臣脸色微变,却依旧强辩:“臣当日一心忙于应对职务,又需研习政务,实在分身乏术。至于幼子,待臣日后站稳脚跟,自会接他教养,断不会亏待。”
他言辞恳切,目光坦荡。素瑾看着他巧舌如簧的模样,心彻底冷了。
她牵过躲在身后的孩子,那孩子不过五岁,穿着打补丁的衣服,怯生生地望着沈序臣,小声喊了句:“爹,你为什么富贵了就要抛弃娘和阿婆……”
沈序臣的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即别开脸,沉声道:“此子年幼,不懂事,陛下切勿被妇孺之言所惑。”
他抬眸,目光扫过阶下的苏晚,语气带着几分“惋惜”:“臣深知素瑾不易,然臣如今蒙丞相错爱,将千金许配于臣,臣若携一乡野妇人入府,岂不是辱没了相府门楣,更辜负了陛下的栽培?因此臣也会好好补偿他们母子。”
素瑾听得浑身发抖,她猛地抬起头,声音清亮如刀:“他既负了妻,弃了子,忘了母,便该受国法裁决。”
容颜转头看向皇帝,语气带着最后一丝期许:“陛下,若今日连一个弱女子都护不住,他日谁还会为云国卖命?若权势能凌驾于律法之上,这江山,又有何安稳可言?”
素瑾深呼吸,她将那叠文书拿出,又从怀里掏出那枚同心结和沈序臣派人送来的银子,双手奉上:“陛下,这同心结是他当年亲手为我系上的,说此生不离不弃。如今他身居高位,却要抛妻弃子,将同心结与那银子退了回来。求陛下为我母子讨回公道!”
铁证如山,沈序臣的脸色终于变得惨白。
小皇帝目光锐利,扫向殿下众人,声音威严:“按《云国律例·户婚》所言,有妻更娶妻者,徒一年,若欺妄而娶者,徒一年半。你身为探花,熟知我朝律例,却做出此等违背人伦之事,此乃律法明文,该当何罪?”
沈序臣瘫倒在地,如遭雷击,他的锦绣前程就此断送。平时风光霁月的样子不复存在。探花郎“扑通”一声跪地,连连磕头:“陛下,臣一时糊涂,被丞相府的权势迷了心智,求陛下开恩呐!臣是被丞相府逼迫,实在无奈啊!”
丞相不悦,上前一步:“陛下,休听他胡言,分明是他主动攀附,妄图高枝。”
“还有,陛下,民妇和墨淮在西州,遭遇了刺客。前些日子丞相府千金派人来要给我们母子一笔钱财,要我们离开沈序臣,不可踏入京城一步。软的不行边来硬的,派了几个黑衣人刺杀。幸好姐姐素娥在容将军麾下学的了功夫,否则吾命休矣。”
“丞相!”
被点到名字的萧临不紧不慢的站了出来:“陛下,臣的女儿萧婉定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恐怕此事有误会!或许是其他仇家呢?”
容颜冷笑,这下老了倒是顾念起父女情深了,心软了。当年对她可是丝毫不手软,就算她没有做过那些事,他也会觉得坏事都是她干的,不会怀疑是否有人栽赃。看来,她与萧临断了关系是正确的。
“精彩,真精彩!”容颜拍手大笑:“红口白牙的就将这事儿栽赃到别人头上了,丞相应该在南曲班子唱戏去呀!在朝堂岂不可惜了这副嘴脸。”
“容颜,你……你…”
容颜才不搭理他,将刺客的口供呈上,确实为萧婉重金聘请。
小皇帝冷哼一声:“不管缘由如何,事实俱在。朗声道:“传朕旨意!沈序臣抛妻弃子,德行败坏,革去所有官职,流放三千里!丞相之女萧婉,明知沈序臣有妻仍愿下嫁,收买不成反而行差踏错,幸而未曾酿成大祸,杖责三十,罚禁足府中一年,闭门思过!丞相萧临教女无方,罚俸一年,官降一级。素瑾其夫恶行朕已知晓,特赐黄金百两,良田五十亩,其子可入国子监附学,日后由朝廷照拂!”
“谢陛下隆恩~”素瑾拉着墨淮跪下谢恩。
旨意一出,满殿皆惊。丞相和吏部尚书脸色铁青,却在容颜冷厉的目光下,终究不敢多言。
小皇帝闭了闭眼,沉声道:“此事已决,退朝。”说罢,便起身拂袖而去。
退朝后,素瑾抱着孩子,跪在容颜面前,泣不成声:“多谢将军,多谢将军为我做主!”
“这世道或许有不公,但总有人心,能撑起一片清明,带着孩子好好儿的。”
“是,民妇记下了。”素瑾的眼泪再次涌了出来,这次却是喜极而泣。
太阳下,她的身影被拉得很长,她知道,这一次的公道,是用她的颜面与兵权换来的,可她不后悔。若身为将军、身为帝师,都不能为弱势群体撑起一片天,那这满身荣耀和封号,又有何意义?
身后,小皇帝缓步走来,轻声道:“师父,今日之事,是朕错了。”
容颜看着小皇帝:“陛下知错便好。江山社稷,从来不是靠权势堆砌,而是靠民心支撑。若失了民心,再高的权势,也终会崩塌。”
“朕记住了!”
这世间的不公或许难以根除,但只要有人愿意挺身而出,总有一天,公道会像这晚霞一样,照亮每一个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