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已经敷好了，你好好休息，不要乱动。否则，我救不活你。”
琴绍阳努力忽视钟见月身上的各种武器留下的伤口，说实话，刚扒开她的衣服，撞见钟见月那血丝横流的躯体。
那不是什么干净的躯体，没有冰肤玉肌，有的只是被天地打磨而成的山川，沟壑以及悬崖峭壁，用一幅宏伟的自然景观来形容，竞毫无违和感。
陈伤之上又添新伤，交错的伤口，说不出的万千震撼，用千刀万剐来形容，有过之而无不及。
话说钟见月能活下来算是个奇迹吧。
本想问问这伤的来历，但又觉得没必要。到最后她只是默默提醒了两句，便想着收拾好东西就离开。
“姑娘可否留下？我有些问题想问姑娘。”钟见月趁着琴绍阳收拾东西时，开口道。
琴绍阳朝她莞尔一笑，“姑娘这么快就想通了？”
“不是这个问题。”钟见月微微垂眉。
停下手中的动作，琴绍阳走到她床边，半坐在床头，一条腿伸直摆在床的边沿，另一条曲着踩在地上。背靠着床柱，双手抱胸，她试图在空气中找到钟见月的目光。
俯视人的感觉真不错。
还没等他享受完这感觉，钟见月扰人雅兴道，“我想问姑娘，这是哪国境内？”
钟见月话音刚落，琴绍阳就想揪着她的衣服领子让她重新问一遍。
感觉世界消失崩塌了一样。
药谭之地乃是疏南国三大神秘之地之一，位于边境地带，所以很少有人造访。
但是名号在疏南国可是响当当的亮，上至王公大臣，下至平民百姓，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不知道我就算了。
反正我不过在江湖小有名气罢了。
竟然连药谭都不知道。
这能忍吗？
这不能忍。
实在有辱师门。
就差原地弹起琴绍阳，忍着“她还是病人，不能朝病人发火，冷静，冷静！”的观念，压住了火气。
咬着牙，一字一顿的说，“你当真不知道药谭？”
听着这语气，钟见月莫名觉得琴绍阳有想扁她的冲动，小心翼翼说道，“以前在家同阿姐习武时，曾经听到父亲提过一次。”
她眼睛斜向上瞟了瞟，见琴绍阳没什么反应，接着说，“父亲说，药谭是疏南国三大神秘之地，之所以神秘，就在于它地处偏僻。但偏僻不影响医药师对它的向往。”
“确实，无穷无尽的草药，恰到好处的地势，少有人来的僻静。这简直是医药师的天堂。”
随着钟见月正常的一段回忆讲完后，琴绍阳开始对药谭大吹特吹。
完全偏离了主题。
哎……是不是自己给自己带跑偏了。
反应过来后，她质问钟见月，“那你不知药谭在哪国境内？”
“你也没告诉我，这里就是药谭。”钟见月反驳。
琴绍阳不服，“我一开始就告诉你了，江湖规矩，先报大名，再报师门。”
“有吗？”钟见月回忆从琴绍阳进门到现在，确实是有这么回事儿。但为了掩盖自己的尴尬，她还是想再确认了一遍。
要说琴绍阳就这点好，得理不饶人。用蛮不讲理又充斥着散漫的声音回问钟见月，“怎么会没有，我这人，向来比较守江湖规矩。”
“那实在抱歉，是我听漏了。”钟见月被迫无奈道了个歉，自己给自己找个台阶下。
当然，琴绍阳也是个很好说话的姑娘，这事儿就这么翻篇了。打了个哈欠，接着问。
“你还有什么问题吗？现在天短，很快就黑了，我得找个地方待着。”
“你没有地方待吗？”
明知故问。
琴绍阳坐着腿麻，站了起来，还是双手抱胸的姿势，还是俯视的角度，要说有什么不一样的感觉，就是角度更大了。
想了想，琴绍阳决定不跟她一般计较，说道，“难不成我和你一个满身是伤的病患挤一张床。你愿意，我还不愿意呢！”
“姑娘，我身上的伤，大概什么时候能好？”钟见月觉得自己天生缺乏沟通能力，特别是对琴绍阳这种小姑娘。
问起来扭扭捏捏的，想极了被大人训怕的小孩子。
钟大将军在军营里的高冷形象从此一去不复返。
琴绍阳随口答，“十年八年吧！”
“啊？”钟见月恨不得一下子从床上跳起来，怕就怕突然从驰骋战场大将军跌落成废人。
出生即巅峰的人，见过顶峰的风景，忽一下跌入深渊，比常人更可悲。
不至于吧，反应这么大！
琴绍阳不解，给她分析了一大通，就是这番话，彻底击溃的钟见月。
“你身上那些什么刀口啊，枪口啊，只是看着吓人，好起来很容易。但严重的是，经脉尽断，你是习武之人，想必比我更清楚，这意味着什么？”琴绍阳说。
“静养吧！别不听医师话，吃亏在后头。”
琴绍阳瞥见她眼睛都瞪直了，应该是被吓得不轻，又补了几句老套话。
“不过，放心吧。我琴绍阳什么病人没见过，我药谭什么药没有 ，就你这点伤，还是能救活的。你只要听我话，保证你死不了。”
别问这为什么是老套话，问就是当年她跟随师傅学医，师傅叫她把这句记住。
听说是老祖宗传下来的，到现在也不知道是多少代了。师傅说，这个可以稳定患者情绪，患者情绪稳定下来了，你只要不是个庸医，能救活的概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以上。
当时的她将信将疑，现在看了钟见月的反应，觉得这短短几句话还蛮有用的。
得亏她记得这么多年了 。
实打实的说，这是她第一次用。
效果还不错。
两人相对无言，沉默了一会儿，钟见月率先开口，“姑娘累了，就先回去休息，今日辛得姑娘相助，谢过。”
十分流畅，毫不拖泥带水。
琴绍阳调笑道，“那姑娘今后可要天天这么谢我。”
刚刚的神色自如，变成了现在的草木皆兵，琴绍阳用短短几个字拼成的一句话，又让她不知道怎么接。
在没有万分确定钟见月的心意前，琴绍阳第二次向她挑明爱意。
“姑娘这番憨厚，实得小女子喜爱。”
钟见月不知怎的感到浑身燥热，自己找借口，或许是因为下雨天本就闷热。
盯着琴绍阳离开的背影，从绕过屏风，开门，撑伞，关门每个动作一直到雨声盖过了脚步声。
她才重新凝神。
好像忘记问了什么事儿？
明天再问也不迟。
在自想自乐中渐渐沉睡。
夜深了，万物生息都于梦乡中等待黎明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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