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闭下的那一刻,壑月紧缩的眉头就展开了,神情变的极其自然,好像再度陷入沉睡一般。
而他的一呼一吸也渐渐平缓,直到“云浮鸿升息起,暮风撩落气声”的境界。(--出自南周集《吐纳》章)
如果别人在旁边,一定会惊叹此人如此淡然,仿佛与天地融为一体的自然;恐怕连山上下来的道士都得说一声高人。
但很可惜,去帮忙的静通还没回来,刚送完半斤麻布的东平估计还在田里刨石头;一时半会恐怕没有人会回来。
于是,他就那么静静地坐着;无人相扰之,冥心至日落。
第二日
静通又醒了?
晨时清风徐来,壑月突然睁眼;同时急忙将腿盘开,脸上浮现一抹痛苦之色。
壑月诶呦,我是不是坐了一天一夜啊?膝盖疼死了!
看着手忙脚乱的壑月,静通轻叹一声,随后端了一碗粥食放到床边。
壑月动了动身子,腿上和腰后嘎巴嘎巴地响。而此时壑月脸上的表情已经说不上是痛苦还是享受了。
静通怎么样?一个姿势坐了一整天,亏你干得出来。
静通不过,看起来你也并不是自愿坐这么久的。
壑月的眼睛逐渐清明,身上多了一股清劲,淡然而飘渺。
壑月的确…你是怎么看出来的?我现在和以前有什么区别吗?
静通你看起来像个老人。
壑月什么?我容貌应该没变啊?
静通你的眼神。
一抹极其淡的白气在壑月手间浮动,自下而上,最终汇入腹中。而在壑月的眼眸中,白气正在从眼内向外流。在淡白的虚气之后,一双古井无波——甚至略带沧桑的眼睛出现在静通面前。
时间回到壑月闭上眼睛的那一刻…
壑月发生了…什么?
壑月的意识逐渐模糊,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在慢慢脱离,开始自己运转。
壑月这…不对,是那颗陨石!
在渐渐覆盖世界的黑暗中,他看见了一颗散发着五色的陨石碎片散发着光芒。这份光芒没有丝毫照亮眼前的黑暗,甚至这块陨石才是导致意识离开身体的关键。
可是,无论如何奔跑,在意识沉睡的前一刻,那颗陨石依旧矗立在那里,没有因为壑月的奋力追逐而靠近分毫。
…
壑月这是…
在失去意识后不知多久,壑月在一片稻田中醒来。
稻田向左一望无际,向右则是起伏的丘陵;却唯独没有人烟。
自丘陵而下的涓涓细流流入田野,在田野中央形成了一块洲。
而这片稻田在如此自然的光景下却不显得突兀,就像是自然演化出来的一样;更显得无比难能可贵。
可谓是“苍风拂山色,草木四季青。洁云碧空尽,嘉禾沃黄生。人声谧田野,涓流代长歌。道株自生列,无人再去耕”。
而野中之洲则是一副芳草萋萋的样子。“人鸟聚息处,蒹葭两岸生。摇曳不知意,浮起伴徒歌”。
如此这般天地,令人褪去人间喧嚣;宛若与天地自然融于一体。由此,壑月那颗焦躁不安的心也渐渐平稳了下来。
与此同时,草中传来了一声异响。
壑月何人?
宛若清风的何人小友莫慌,老朽没有敌意。
一位老者从洲上野草中走了出来,迎面见到了在稻田中闲逛的壑月。
壑月正准备戒备,突然想起自己身无寸铁,也不在一个正常的地方。反抗想必是没有任何作用,于是也就放松下来,放弃了抵抗。
毕竟,说不准他能来到这片空间,就是眼前老者的行径。而且既然老者表明没有敌意,那么大概也不用担心有什么危险。毕竟,将人轻松移入空间,使人毫无还手之力的大神通者,也犯不到骗他这样一个乳臭未干之人。说不准还是什么福缘,没准是老者要赠给他什么东西一样。
于是,壑月忙作天揖,躬身行礼。
壑月在下壑月,拜见老丈!
那人见此,眼中也是多一分满意之色,随之回礼,轻躬土揖。
宛若清风的何人在上皇甫,幸会小友。
皇甫起身吧。
壑月赶忙起身跟随,跟着老者向西走,直到走到一棵银杏树前。
看着老者慢慢跪坐,壑月也学着样子坐了下来。第一次跪坐让其感觉有些疼痛难耐,但表面依旧保持恭敬,心中无比惊讶。跪坐,已是金朝时代(非现实金朝)的礼仪,距今千年已有。
而在双方的沉默中,老者首先开口了。
皇甫小友,想必仓促至此方天地,也颇感惊讶吧。
壑月公所言极是,愿闻其详。
皇甫呵呵,此乃尘上三十六洞天之首:六合洞天。此洞天及天下之所成,化为实质,方成此洞天。
皇甫而你所降临之处,只是本洞天九牛一毛之地也。
皇甫山川九泽,城街巷衢;沧海碧阳,望舒桑田。
皇甫天下之物,此处皆有,但却不可带入世俗之内。若想影响现实,可以在此悟道。
壑月原是如此,谢皇甫公解惑。
壑月只是尚有一事不知,可请老丈解惑?
皇甫但说无妨。
壑月我为何出现在此?
皇甫你不知?
老者眼中顿时生出一股淡淡的诧异,但是很快又回到了原先那风仙道骨的模样。
皇甫也罢,就让我来为你讲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