绾凝微不可见地挑了挑眉，削葱根般的玉手轻轻抚摸着身上新做的淡青色烟笼梅花软烟罗旗装，忽而抿唇一笑，眸光流转，看向周围众人。
“可时下宫里最时新的，是在整件衣上满绣轻巧花样，或用金银丝线和米珠薄薄织起或织金泥金缀在江南最软的绸缎上，看起来华丽又轻软，臣妾认为，穿这种衣服才最符合皇后娘娘尊贵的身份呢！”
言语间有淡淡的不赞同，似乎不理解皇后为何这样糟践自己，尽穿些过时且质地不好的衣服。
只是绾凝语调娇柔又软糯，就和撒娇似的，叫人实在不好和她生气。
皇后脸上的笑容僵了僵，一时不知该如何辩解。
一向寡言少语的陈婉茵这时却替皇后打起了圆场，“皇后娘娘，你身上这身衣裳，颇有古风，看着也很别致。”
皇后这才撑起笑脸，看向除了绾凝之外的其他人，“那看来，大家还是觉得本宫这身衣裳不错了？”
绾凝：“……”
其他人睁着眼说瞎话，齐声回道：“是。”
皇后满意地点点头，继续道：“本宫查看了内务府的账本，见后宫每年所费衣料之数甚巨，本宫的这身衣衫，虽然是绣花，但疏落简朴。而你们所穿的衣服，且不论衣料，便是这刺绣一项，便所费太多。”
绾凝眉心微蹙，“皇后娘娘说的是有道理，可是，咱们身为皇家嫔妃，也不是用不起这些啊？”
皇后被绾凝的三番两次反驳的有些恼了，当即面色一肃，冷声道：“各宫所饰，民间往往追捧，所以才使得京城中江南所来的衣料翻倍而涨，就是绣工也愈加昂贵，如此下去奢靡成风，还如何了得？”
说着，皇后还特意看了绾凝一眼。
相处多年，皇后可是清楚地知道，绾凝最是喜好华服美饰，而且食不厌精，脍不厌细，这回可要好好压一压她爱好奢靡享乐的性子。
一时间，众人皆沉默不语。
也是，她们这些人嫁给皇帝，不就是为了爬到尊位，过上尊贵不凡的日子吗？
总不能给皇帝当妃子，日子还过得不如没出嫁的时候吧？
那这皇妃做得也太寒碜了。
见没人应和自己，皇后看向如懿，“娴妃，你说呢？”
娴妃默了默，没想到皇后竟然祸水东引，这可是得罪人的事，她怎么好明着表示赞同皇后呢？
只是，不赞同又不行，皇后欲在宫中行节俭之事，看起来乃贤后之举，她总不能说自己不赞同，喜好奢靡吧？
这不是败坏自己名声吗？
所以，娴妃心念一转，开始引经据典：
“宋仁宗喜食羊羹，不愿因自己的一夕之欲，开启无穷宰杀，而自忍口腹之欢，更不愿民间知道宫中喜恶，养成奢靡之风，皇后娘娘此举有如宋仁宗一般。”
娴妃笑意吟吟地看着皇后，这番话说的既漂亮又让人无可挑剔，皇后也不禁对着如懿露出满意一笑。
只是她看向如懿的眼神格外幽深，心道自己果真没看错如懿，这家伙平日里看着淡然不争，又经常摆在正室的端庄姿态。
但其实在这些嫔妃中，要属她最是胸有丘壑。
不愧是乌拉那拉氏教出来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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