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和阿楠熟络起来时,阿楠总是像其他人一样爱夸我,还爱叫我“小仙女”,而那时我还拘谨些,叫他“磊楠表哥”。
那时我还小,心里有些不满,想着明明都说好了要叫我“阿忧”,为何这般出尔反尔,想质问他,却又有些不好意思直说,只得佯装生气,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叫我,以此来提醒他我们之间的约定。
却不曾想,阿楠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
他说,因为我像仙女,又漂亮又厉害,只是我还小,自然要在仙女前加一个小字啦。
现在回想起来,依旧觉得那时的阿楠笑得又傻又憨,但脸上却又透露着些许认真。
而那时的我听了,竟还有些开心,还伴有点点的自豪。
可明明是一样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我就是感到高兴,觉得每天学礼仪,学书法,学«四书»学«五经»,学的各种各样的东西都是值得的,还心想着等下次阿楠来要让他看看我其他的本事,好让他对我再刮目相看呢。
长大后才渐渐明白那时的心中膨胀的快乐,只因说那话的那人是他,罢了。
无关是非,只因是他。
我第一次叫他“阿楠”是在个雨天。
那天雨下得很大,屋里有些闷热,连带着人也有些烦躁,做什么事都觉得乏力,可却偏偏要完成堆积如山的功课,想着草草了事算了,便马马虎虎地写完后就交给了先生。
之后我便坐在椅子上等待着教书先生放学,想到阿楠说他晚上会来玩便莫名心情好些。
想的正入神,先生就叫我伸出手来。
“啪,啪!”我的手心被先生用戒尺打的泛红,微微肿了起来。
我疼得想哭,但我不能哭,因为父亲说过成大事者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我不怨先生,因为确实是我没认真完成功课,先生生气也是应该的。
后来,父亲身边的林总管叫我去父亲那,我知道父亲大概是因为这事找我。
先生叹了叹气,挥挥手让我去了。
我前脚才踏进父亲的书房,父亲就叫我跪下。
我道是希望父亲能大骂我一顿,这样我也能装作无知而借此发泄不满,为什么我不能像别人家的千金一样,我羡慕她们,她们有我向往的自由和可以撒娇任性的自在。
而父亲没有发怒,我也没有生气。
阿父只是平淡问我在先生那学的如何,而我也只是跪着平淡地回答。
“阿忧,我知道你对阿父有怨,但阿父也希望你能明白你没有理由不努力”,父亲走了过来,揉了揉我的头,“你一向聪明,不用阿父点明吧。”
窗外还下着雨,混着我的心跳,微凉。
我从父亲房里回来,独自站在雨中。
我明白阿父的意思,当今皇帝荒淫无道,民不聊生,如今阿父执政,侵犯了那些宦官的利益,多少的人盼着叶家倒台,而弟弟才两三岁,家中能帮父亲的也只有我了,我明白阿父让先生教我政事的用意,明年3月女官考试,阿父希望我从政,不仅为了这个家族,也为了这个国。我明白,若宦官当权,国必破。
阿父自己活的明白,他也不许我逃避。
我哭了,泪混着雨水从脸上流淌下来。
阿楠就是那时来的,他默默地站着我身边,陪我一起淋着雨。
世界上最好的安慰不是告诉你一切都会好的,而是默默地陪着你告诉你我在呢。
“阿楠,你说,为什么啊”,那是我第一次开口叫他“阿楠”,“为什么我就一定要学好,为什么我就一定要成为棋子。”
我知道那样的话很自私,却也忍不住地想发泄不满。
但我知道这是我的职责,是我身上的责任。
阿楠什么也没说,就一直抱着我。
从第一次叫他阿楠后我就一发不可收拾,再也不舍得叫他别的了,而他也开始叫我阿忧了。
八岁那年,我收到了第一份阿楠送的的生日礼物。
那天阿父宴请了很多人,满心欢喜的生辰宴变成了人情的礼尚往来,和势力的拉扯结帮。
宴会到很晚才结束,回到院中我早已身心疲惫。
一回头,阿楠便从墙头上跳了下来。
担心他的同时我还有点想笑,打趣他道“大少爷宴会结束了不回家,跑我院里来干什么呢。”
看着阿楠笑得一脸jian嘻嘻的憨样我就更想笑了,“噗”地一声笑了出来。
“你看,这个送你”,阿楠拿出藏在背后的一盆花,随后又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你别嫌弃啊,这是雪莲花,长在边疆的,上个月我阿父从边疆带回来的,我老稀罕了,就送你了。”
看我收下,阿楠也挺高兴的。
但我怎么会不收呢,那是边疆的花,那里有阿楠的身影,有阿楠的志向……
我自然也是高兴的,这是起今为止我收到的第一份包含真情的礼物。
此后每年的生日我都会收到阿楠送的花,有格桑花、仙人掌等,却都是来自边疆。
有时我笑着打趣他,“以后去了边疆遇到心仪的女孩子记着叫我我替你去求亲哟~”
那时阿楠总会脸红,然后小声反驳我一句“才不呢”。
但我喜欢看阿楠脸红的样子,很可爱,像小狗。
有时我也会想要是阿楠真的有喜欢的人我该怎么办,我已经习惯了有阿楠在了,但我不会像话本子里的人一样棒打鸳鸯,我想我应该会难过吧,但我会祝福他,更要祝福他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