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医生,您在吗?”
治疗室内,苏怡和明诚对视一眼。明诚示意她出去,苏怡快速的剪下一块纱布按在明诚的伤口上,让他暂且先自己按着止血,然后迅速脱下手上沾了血的手套,检查了一下自己的着装,才快步走出去。
“我在呢……”苏怡从治疗室出来,看的柏宁愣了一下,随后笑着问,“白先生,还是来给令尊抓药?可前天的药不是……”
柏宁赶忙摆手:“哦,不是的。我只是想来抓点治嗓子的药。”
苏怡闻言,的确发现柏宁的嗓子嘶哑。
“你坐,我给你看看。”苏怡说着让柏宁坐下,伸出手来,“嗯,有点上火,而且内里湿气重,嗓子疼吗?”
柏宁点头,他今天早上起来就发现嗓子又疼又哑,但是又不似感冒的症状,倒像是水土不服。
可从前他又不是没来过苏州?
柏宁忘了一点,他虽然在苏州执行过任务。但都是一天去,第二天回的那种,没机会水土不服,而这次他在苏州待了五天。
本来,柏宁是不打算去医馆的,但是白成林也不知道是不是真想当他爹,从来铺子,听见柏宁的嗓子后,就在他耳边叨叨让他去看看,说别把水土不服不当回事。
柏宁觉得,马上就要回上海了,用不着看。
白成林见他不听,转而换了套说辞。他提醒柏宁,如果回上海让人发现他这个小时候跟外祖父住在苏州的人,去了一趟苏州水土不服了,难道不会被有心人怀疑?
在白亦然的资料上记录的,他「早逝」的母亲是苏州人,而白亦然小时候是在苏州住过的。长大了,回到苏州水土不服,让多心的人想确实会觉得有些可疑。
大医馆和医院柏宁自然是不会去的。所以他才会再次出现在苏怡这里。
“你有点上火,但不是感冒,我想是多少有点水土不服的。我给你抓点药,去去火。”苏怡把完脉说。
“好,谢谢苏医生。”
柏宁坐在椅子上,心里想着明台那边的行动,也不知道情况如了。
“来,你的药,早晚一副。”苏怡把药包好递给柏宁。
柏宁伸手拿药的时候,不免和苏怡距离近了一些,而就这一点点的距离,柏宁嗅到了一丝熟悉的味道——血腥味。
柏宁顿时敏感起来,他接过药忽然问 :“苏医生,我一直挺好奇,那些房间都是用来做什么的?”
苏怡一顿,想起还在治疗室里的青瓷,不禁心里一紧,故作淡定道:“都是治疗室、输液室什么的。”
“哦,我看刚刚苏医生是从治疗室出来的?”柏宁说。
苏怡心中一惊,医馆的治疗室、输液室的门都没有特意写上是做什么的,只有她自己知道,就是为了方便自己人使用,可是对方怎么知道的!
“我这门上都没有标识,你怎么知道我是从治疗室出来的?”
柏宁看向苏怡,似笑非笑:“我?我随便猜的。不过,看样子,我还猜对了呢!您是还有病人?”
“没有,我只是去打扫治疗室,而且有些药品过期了,我顺便去换掉。”苏怡微笑着的回答着。
“哦……那我可以看看治疗室是什么样的吗?”柏宁盯着苏怡,眼中带笑苏怡对上柏宁的眼神,恍然头皮一麻,这笑不达眼底,屋子里气氛忽然压迫起来,令苏怡感到紧。
她意识到,这个年轻人,绝不是什么单纯的小少爷,他很危险!
“治疗室而已,有什么好看的。”苏怡脸上的表情略显不自然。
“好奇嘛!实不相瞒苏医生,其实我在香港读书的时候,本来想学医的,可惜我爹不让。”柏宁说着,已经往那间治疗室走去,苏怡看着他却不能突兀的阻拦,“就看一眼,我保证就站在门口。”
苏怡袖子中的手握了握拳,她知道,治疗室的青瓷很可能已经举枪在门后了。
一旦他打开那扇门,等着他的就可能是致命的一枪。毕竟青瓷的身份太重要了,他关系着整个上海区同志的安危。
其实苏怡一直很疑惑,这个姓白的年轻人到底是怎么找到这儿来的,又是因为什么在怀疑他们?
随着柏宁一步步靠近,门里的明诚一手捂着伤口,一手举着枪,豆大的汗珠布满额头,他压抑着自己的气息,只要这个人进来,他是绝不会手软的!
柏宁走到门前,一只手搭上了门把手微微下压,他的鼻子很灵,尤其是对血的味道。靠近门边,他已经闻到了颇重的血味儿,门后的人伤的不会轻。
若说柏宁之前还对医馆到底是哪边的人还有点不确定,现在他已经肯定这里是红党的一个据点。
因为首先,排除中统。中统的潜伏点柏宁通过白成林已经知道个大概,而且中统一向不会选这么朴素的营生。
其次军统自然也不是,这家医馆柏宁特意问过,很早就在了,比白成林到苏州的时间还早,这家医馆似乎是有家族传承的。而柏宁送药时也提起了医馆,白成林的表情很自然。
那么既不是中统也不是军统,更不可能是日本人,那只剩下两个答案——普通人或者红党。
可刚刚苏怡身上的血腥味,已经让柏宁肯定了是第二种答案。不过他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这个时候会有红党受伤?
这几天苏州特高课柏宁一直让人监视着,这几天他们都没有行动,不管是针对谁的。
中统那边他不清楚,但是据白成林说,中统在苏州站的站长是个混子,到了苏州他能不招惹红党就不招惹。
就算这几天抽了风他想干事了,柏宁也通过白成林提醒中统的人,想干什么这几天都得憋着,别整出乱子给「五毒行动」添麻烦,引起特高课的注意。否则出了问题,他就让中统的背黑锅去。
白成林也不会动红党的人。
既然没有会针对红党的行动,那里面这位是怎么回事?
虽然想了很多,但也只是几秒钟而已。不过这几秒,让苏怡和明诚都感觉很难熬。
柏宁搭在门把手上的手渐渐松开,他其实不过是在试探,也是想确认一下对方的身份。毕竟带着问题离开苏州的感觉不太好。
而且柏宁觉得,门里那位此刻说不定正举着枪等着自己呢,只要打开门,迎接自己的一准是一发子弹。
“怎么……不看了?”苏怡见柏宁转过了身,犹疑的问。
柏宁抬了抬手,指指手腕上的表:“我差点忘了,我还和朋友约了见面,再不去就要迟到了。”
苏怡有点拿不准柏宁的意思,就在刚刚她后背已经出了一层冷汗了。
“是吗,那,你就快去吧。记得少吃辛辣,也少喝酒。”
柏宁乖巧的点头道谢,仿佛刚刚那个颇具压迫性的气势样子只是苏怡的幻觉。
“你怎么样?”柏宁走后,苏怡立刻关上了医馆的门,进到治疗室查看明诚的伤。
明诚虚脱的坐在门口,擦了擦头上的汗:“没事。那个人……是什么人?”
“我也不知道,他是前天突然来医馆的,我起初确实觉得他就是来给他父亲抓药的,可是刚刚……他绝对不是个普通人,我觉得他一定怀疑我们了。”
苏怡一边给明诚继续处理伤口,一边道,“但我始终想不通他是怎么怀疑我这里的。而且,这是个生面孔,中统的那几个人我多少都认得。他说,他是上海来的。”
“上海?”明诚一愣,他刚刚在屋里也听不太清外面人说话的声音。
假如不是中统的,难道是军统?毕竟,夜鸦他们也在苏州。难道是夜鸦的人?
“我走之后,苏医生你就立刻关掉医馆,然后准备去上海吧,不要再来这里了,以防万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