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点十一分。
76号的特务接连在上海街区抓人，枪声四起。
一个毒蛛小组的组员被五六人围住，再无退路，枪里的子弹在刚刚打光了。
“你已经跑不掉了，何必还要做无谓的反抗呢？”梁仲春阴笑着，站在外圈说道，“要识时务，就像……刘先生一样。”
那个组员看到了梁仲春身旁的刘洋，眼睛发红，像愤怒的狮子：“刘洋！你这个叛徒！”
在这种情况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刘洋叛变了，他向敌人出卖了他的战友！
刘洋面无表情的沉默着，眼神冷漠，叫人看得心中泛起刺骨的寒意。
“抓住他！”梁仲春一声令下，特务们就扑向中心的组员。而他却并不动，嘴角带着诡异的笑容。
刘洋看到了那个诡异的笑容，也注意到了对方手中的动作，他先一步将梁仲春往后拉，然后才提醒：“小心！”
然而，为时已晚。
手雷爆炸，几名靠的最近的特务立刻被炸死，其余上前包围的人纷纷也被波及。唯有站的远的刘洋和梁仲春等人无事。
“这这这……真是，谢谢你刘老弟，救了我一命啊！”梁仲春心有余悸。
刘洋淡淡道：“没什么，应该的。”
没事的特务纷纷上前收尾，梁仲春看了眼那伴随着焦糊味儿的血肉模糊的几具尸体，摇了摇头转身离开：“走吧，刘老弟，去下一地方吧。”
刘洋站在原地，看着刚刚那位曾经的战友引爆手雷的地方，喃喃的说了句什么，只是声音极低，被风吹散在空中。
闸北区，老酒馆。
柏宁和明楼见了面。
“你说什么？因为电台暴露？”柏宁听到这个结果皱了皱眉，“在准备炸樱花号之前，汪曼春就发现了？那段时间虽然是除了刘洋之外，毒蛛小组的人都去了苏州，但是同样他也因此不会有需要发报的时候，汪曼春是怎么追查到电台的？”
“我也觉得很奇怪，所以我又查了一下这个刘洋。”明楼说，“你应该知道他在进入毒蛛小组之前原本毒蜂小组的成员吧？”
柏宁了然的点点头，明楼又继续道：“那段时间，毒蜂小组暴露了。虽然你老师撤回了后方，但是毒蜂小组因此溃散。而我调查到，刘洋在重新加入毒蛛小组前，有一段时间内，行踪是不明的。”
柏宁闻言忽然抬眼盯着明楼的眼睛：“你的意思，他在进入毒蛛小组之前就叛变了？他回归的话应该有进行甄别的吧？没发现问题吗？而且前几次行动他为什么都无所动作？”
“我只是提出这个疑点，这只是一种可能。”明楼并不正面回答，“而这种可能如果是真的，那么派他回来的人很大可能是南田洋子。刘洋可能是南田安插的重要内线，南田想要挖到更多的情报。
只不过因为被汪曼春发现了，不得以只能顺势暴露。或许“樱花号”那次，他并不是没有上报，可能他会被发现就是因为在给南田洋子发报。只不过，你们动手更快一步。”
柏宁深吸了一口气，他知道毒蛇推断的是目前最大的一个可能性，否则无法解释，为什么在没有发报的时间，电台被监测到，而且刘洋会毫无征兆的突然被抓。
“不管怎么说，他现在已经叛变了，锄奸的事……”
柏宁从老酒馆出来，还未走进几步便只听：“砰——”
就在酒馆的马路斜对面，四五个穿着黑衣的特务将一个人围住。
周遭的行人纷纷慌乱避开，有的人似乎认识那人，同旁边的人道：“那不是绸布店的方老板吗？”
柏宁听到，脚步一顿。
另一人便问：“还真是，那些狗汉奸做什么抓方老板啊？”
“你没听到他们刚刚喊他什么？那是军统的人！”
“这……唉！”另一人闻言神色不忍，可他到底只是个普通老百姓。即便知道那是个杀汉奸的英雄却也不敢上前。
柏宁克制着自己，装作不经意的看向街对面，那被包围的人身形十分熟悉，熟悉的另柏宁不自觉攥住了手。
“方启，别再挣扎了！”汪曼春阴鸷的看着已经中了几枪的方启，“你已经跑不掉了。”
方启闭了闭眼，再睁眼时已是满目坚韧，他无意间往街对面看了一眼，看到了柏宁时愣了一下，随即立刻转过了头，不再看他。
而汪曼春立刻警觉，回头看去，然而马路对面什么人也没有，她眯了眯眼，回过头，厉声道：“抓活的！”
但方启没有给她这个机会，他掏出了一颗手雷冲向汪曼春，特务们立刻惊慌的开了枪。
枪声响起，方启倒下，并没有炸。
“废物！”汪曼春骂了一句，“把尸体带走！”
临走之前，她再次看向街对面，刚刚方启一定是看到了什么人！会不会是那个毒蝎呢？
巷子里，柏宁靠在墙上，手都在发抖。
是方启，毒蛛小组的组长方启！就差了一步啊！就一步，他已经连锄奸行动的计划都想好了的！
柏宁感到有些无力，仿佛又回到了当年南京的小楼，姜予安把他从小楼上推出去的时候。方启的最后看他的那一眼，和当年的姜予安一模一样，让他快走！
起初便与柏宁在酒馆分开从后门离开的明楼，在听到那一声枪响后，只觉得心脏被紧紧攥了一下。然而，明楼的脚步却没有停，他也不能停……
【明公馆】
“大哥……”明诚神色悲痛的走了进来，明楼抬起头，嗓子有些发干的问，“有结果了。”
“是……”明诚低低的回答，“局本部转来的消息，已经确认……毒蛛小组，全组……牺牲。命令，夜鸦即刻锄奸，将功折罪。”
明楼闭了闭眼，结果是他可预见的，可是心仍旧很痛。
“大哥，这就是死间计划吗？一定要这样吗？那可是……可是整个行动小组啊！”
明楼始终觉得刘洋暴露一事有问题，在他的再三调查之下，局本部转来了王天风的电报，告诉他一切都是为了【死间计划】。
明楼摘下眼镜，疲惫的说：“这就是死间计划。毒蛛小组只是个开始，而我们只能旁观。甚至必要时我们也将是棋盘上的棋子。为了最后的胜利，这些牺牲是必然的，阿诚你我是早有准备的，不是吗？”
“我知道，大哥。我只是……”明诚抿了抿嘴，即便他早有准备，可听到整整一组的战友牺牲，他仍不可避免会因此而悲痛和不忍，“那……夜鸦那里？”
“夜鸦也会是计划的一部分，他目前还没有知情权。阿诚，悲伤是应该的，因为那是我们的战友。如果连战友牺牲我们的心都毫无波澜，那我们将会变成怪物。”明楼起身，半坐在书桌上，拍了拍明诚的肩。
明楼转头看向窗外，夜很黑，但是黎明终会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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