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在我们醒着时,天才是真正的破晓。
日出未必意味着光明,太阳也无非是一颗晨星而已。
平静的湖水被齐明月难得的逃课而来,所吐出不被三人所知晓的赵华光来认领过子秋的事实,被投入石子打破泛起涟漪的幻境。
往后的生活再也没有安宁下来。
客人食物中毒,上次吃出蟑螂的客人,也拨打了食品监督局的电话,面馆被下令停业整顿一周。
在气氛略显沉重的一行人中,除去李尖尖在张牙舞爪对李海潮进行发问,盛夏倒默不作声的被凌霄捏了捏手,向他表示无碍后,响起远隔重洋与北京时间相差一小时的爱丁堡男人。
李海潮“…我觉得你煮那面也没法吃了,我做个简单的吧。”
“肥牛饭。”
“我记得这冰箱里,还有四个洋葱。”
在李海潮起身前往厨房,李尖尖没有眼力见打算跟上追问的瞬间,她被贺子秋拉上手臂拦住去路,所定立在原地。
她不大明白将眼神在哥哥姐姐中间打转,只发出声音节,却见盛夏也不似平常那般温柔敛笑,在面无表情的竖根手指立在唇边示意。
李尖尖“爸!我们四个去门口便利店买点东西啊!”
相比于将盛夏圈入怀中,位于少女身后看管她挑选冰糕的凌霄,或是替她鸣不平,却打也打不过、说也说不过的李尖尖。
那么一直保持哑抑,脸色明显不对的贺子秋可谓反常的太过彻底、又过于明显,以至于让李尖尖这个鹅脑袋都看了出来。
李尖尖“…有什么了不起啊。”
“哦,你十八岁生日那天,指针啪一过,你就能够瞬间长大、瞬间肩负起生活的重担啊!”
李尖尖“厉害死你了!”
盛夏倒是笑眼弯弯,乐得见他们因她才发起的拌嘴争吵,坐拥佳丽三千却谁都置之不理的后果。
凌霄更是难得只插兜站在少女身侧,将小猫暂时解放出怀。忽略碰不到盛夏又听不到他答复而张牙舞爪、奋勇直前的李尖尖,男人提前一步在盛夏选好样式拿出后,就上前半步接过她只着清凉、怕其冰肤会惹她瑟缩的冰棒。
李尖尖“吃吗?”
李尖尖那活宝在刻意逗贺子秋笑。
盛夏瞧她怀内抱满零食,却还是腾出只手递与少年冰棒,即使被他找出合理理由驳回,也毫不气馁,追问他刚在想什么、为什么不理我们。
只是回想起凌霄刚曾当着她面刻意蓄力提起他即将到来的十八岁成人日,再见眼前看似幼稚的循环往复、内里深意的对话。
贺子秋“我在想,要是我真能瞬间长大就好了,爸就不会那么辛苦。”
这似乎是每个中式家庭教出的孩子都经历过的一个成长阶段。
李尖尖嚼着冰棒,含糊不清的追随吐露。
李尖尖“我也是。”
凌霄“我听说,人本身就是瞬间长大的。”
“——什么意思?”
身侧是李尖尖终于得到机会,与盛夏十指紧扣上下摇摆示威凌霄,在她与贺子秋异口同声的反问迫切想知道男人接下来的言语。
盛夏偏头,直直对上他那双目的性极强的双眼。
凌霄“意思就是,十八岁生日那天,法律上承认你成年,但那不是真正的长大。”
凌霄“真正的变成大人,是一瞬间的事情。”
盛夏闻言身体一僵,蓦得撞进那片暗含氤氲的深情漩涡。
李尖尖“哪一瞬间?”
不止是李尖尖迫切的想知道答案,包括贺子秋,包括盛夏在内,哪怕她曾与凌霄依偎在一起谈天说地、聊理想、聊空气,亲耳听过对方曾说出这番话。
可今夜,大抵是月光如水,夏夜格外朗媚。
她突然在他复述这话的一秒,在他曾逼近盛夏质问她为什么要考托福的两秒,很想很想跟他远走高飞、从南到北。
他在用行动告诉盛夏,他会长大,他会成熟。
他不会再使出拙劣偏执的手段,印下盛夏所厌烦所头痛的痕迹,他学乖、他藏坏,他知道留住盛夏的不会是牵他被他反拽的项圈,他会爱她深刻,同他天长共地久。
瞳孔和心跳的距离,在与你对视的时候清零。
所以,在盛夏不出意外听凌霄郑重的面对自己答出瞩目的答案,他目光落在她纷飞的裙摆、飘扬的发丝,最后落向小猫浓密卷翘的睫毛。
她反复回环几滴水珠,继而坚决的望向他深邃的眉眼。
凌霄“别人都不知道,只有你知道的一瞬间。”
“你的内心改变了,你感受到了生活的重量,那一瞬间,你就一个人悄悄长大了。”
李尖尖“那 一般 大概 会在什么时候?”
“下一秒,明天,后天。”
“或者,十年二十年,一辈子。”
盛夏于心底暗自否认凌霄因她态度难窥见,所心不在焉吐露的全部答案。
要问什么时候真正长大,她说是惊天动地的一秒,她突然想与之远走高飞的两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