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外婆一家齐聚一堂。
我和我妈将饭菜端上桌后,舅妈招呼道:「大家稍稍等一等啊。周总马上就到了。」
仿佛忙活了大半天准备饭菜的是她一样。
我妈自从和我爸离婚,住回外婆家之后,她就对我妈和我百般看不顺眼,今天这顿饭还是我妈和我一起张罗的。
外公外婆、舅舅舅妈、表哥表妹都落了座之后,才发现位置只剩下三个了。
舅妈看向我:「笑笑,等下你去茶几上吃。」论年纪,我比表妹大。
论功劳,今天我准备的饭菜,也不该是我不上桌。
之所以让我去,是因为我和我妈寄人篱下,没人撑腰。
我还没应声,她连忙又连珠炮补了一句:「这里就数你最没出息,在公司做个小职员,又不会说场面话。」
大过年的,不贬低我就少了个节目似的。
「我……」我刚想开口怼,我妈连忙拉了拉我衣角,朝我使了个不要使性子的眼色。
算了算了,照顾我妈面子。
亲戚之间有摩擦,用尽全力往下压,降降降!降血压!
我看了一眼矮茶几,它离沙发有点儿远,要在那边吃饭得坐矮矮的小凳子。
好在,茶几正对着电视。
「行,我有密集恐惧症,不能靠近心眼多的人。」我说。
我原以为坐那边电视机一响就不用听他们攀比,更不用听他们挤兑了。
可我算盘打错了。
我才刚坐下呢,只听得舅妈声音高亢地笑着:「小昊、小李,你们来了!」
「快,小黎,过来,先和小李聊聊天。」
正在炫砂糖橘的我被 cue 到了:「笑笑,你这丫头,怎么就只记得吃呢?舅妈给你介绍了个对象!」
「对呀,吴哥可好几次向我问了你的号码呢。」表妹苏黎帮腔。
「吴哥可喜欢你好久了!」
吴一帆是我们小镇上有名的花花公子。
四年里结了三次婚,也离了三次。
三个孩子,全判给孩子的妈了。
听说到现在一直没断过女朋友。
苏黎这个心机女,言外之意是在提醒大家我和吴一帆是一类人。
我妈一看她们介绍的是吴一帆,脸色都变了。
舅妈见我脸色不对,斜我一眼,转头打着哈哈:"小吴,让你笑话了。
这丫头从小没规没矩的。
这不,没爸爸没人教,这大过年的自己还先吃上了。」
「谁没爸爸?你才没爸爸!」我终于忍不下这口气,开怼了。
「舅妈,你看鱼都摆桌上了,赶紧吃几口!我看你挑刺是个高手!」我吃个砂糖橘怎么了?
「我客客气气对你,是希望你能用同样的方式和我相处,不是让你表演什么是得寸进尺。」
「颜笑笑!你这没教养的…」
她还没骂完,外公拐杖狠狠一跺,清了清嗓子
「我妈说得也没错啊,客人来了都不打声招呼,表姐最基本的礼貌总要有的吧?」表妹苏黎白了我一眼,嘴角不屑地撇了撇。
「苏黎,你新公司卖水管的吗?」我一本正经地问。
「啊?」她没反应过来,张着嘴看起来和小时候一样傻。
「管那么多!」
她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我在骂她,脸色一阵红一阵黑,好不精彩。
介绍全镇有名的大渣男给我,害我,我还要感恩戴德?笑死。
吴一帆见我牙尖嘴利,笑嘻嘻地凑过来:「笑笑,没想到几年不见,出落成大姑娘了,现在这么漂亮了?」
「你额上的疤怎么现在弄得这么好看了?」说起这个疤,还有苏黎的功劳。
那时候我们才十来岁,我和慕烁在山坡上玩,她在我背后推了一把,我滚落山坡时额头被树枝给拉了一道深深的口子。
慕烁为了将我拉起来,自己也滚进了深坑里。
一直到半夜,家人才将我俩找到。
后来伤口好了,疤却一直没消除。
年前我去纹了一枝梅花,恰到好处地盖住了原来的疤痕。
「今晚上和哥出去看个电影?听说《交换人生》不错。」
「不去。」
我看着他搬了小凳子往我身边挤,连忙往一旁撤。
「吴一帆,你可真厉害。」
他以为我在夸他,乐颠颠地:「今晚哥请客,带你出去玩。」
我不动声色将椅子又往后撤了老远,笑眯眯地说:「年纪轻轻就知道用脸吓唬人。」
吴一帆脸色立时就拉下来了,我蓄势待发,准备开跑………
吴一帆的拳头已经硬了,青筋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