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城,一如既往的潮湿,炎热。空气沉闷黏重,混着盛夏里独有的苦涩、葳蕤气息。
苗靖第二次见到她时,在那间九十年代的旧楼房里,外墙与楼道里是蜘蛛网及黑灰,堆满了杂物;她鲜明,艳丽夺目,和这个地方格格不入。
她认得她。
——龙钰。
女人的发梢染着生机勃勃,从黑茶过渡蓝绿的发色。她说话淡淡的,声音也淡淡的……苗靖摇了摇头,试图把脑海中杂七杂八的念想甩出淡忘。
可当她站定门外、楼梯口,迟笨的目送家庭重组后的兄长护送龙钰,而无动于衷。
她难得开口,同除非大事才说话的陈异,问龙钰是她的嫂子吗?
苗靖才不认她这个嫂子。
可,主动权、从不在陈异手——
所以他亦不知怎么回答。
沉默愈发长久。陈异不擅长与除女人外的任何物种打交道。哪怕是这个……妹妹。
苗靖那双冷清的眸子却随着时间的分秒流逝,变得愈发明亮。
躺在床上,她浮现于眼前的还是龙钰被陈异呵护备至下楼时,路过呆若木鸡的人形树木的她时,脸蛋圆润饱满的对她点头微笑,算是打个招呼。
…陈异知趣吗?懂得怎样逗她开心吗?
闭上眼,可耳朵封不上。她在反复循环着那会大门未关、风不隔音,所以一并传送而来的还有女人被他强势索吻时,苗靖猜了个大概的交缠在一起,二人腻味的声音。
她甜到引她心尖泛酸、发涩。
一如这里花总开得长久、旺盛,永不凋零的模样。
苗靖“姐姐…”
她低低地唤。
苗靖“姐姐。”
无人知晓,龙钰是苗靖初见起,便只敢埋藏进心底的秘密。
不过现在她回来了。
她又重新站在了这座故事永不结束的城市。
苗靖无时无刻不在想她、不去想她。龙钰似苗靖的氧气,她不能失去她。
可围绕女人身边的野狗太多了,大都不拴链。是啊,野狗怎么能主动拴链,他们野性难驯。
除非,令他们心甘情愿戴上项圈、嘴套,拥有束缚感也在所不辞的是他们认下的、与之追随的主人。
苗靖看那群狗厌烦到长此以往、竟萌生出恨意。
她恨龙钰招惹是非,只把她当妹妹。
就连得以机会与她相识的碧玉年华,即是龙钰夹杂利益、目的不纯想通过她,从而更方便打听自己那同母异父的亲生妹妹的消息,找寻她的近况。
苗靖实在不解,同母异父——二分之一的血缘,也能被称之为“妹妹”吗?
还是、亲生的、妹妹?
苗靖恨她对她的关怀不纯粹,恨她浪费了她的无限青春。
可她倚在墙角、藏身暗处点烟的模样实在太美,令她难以忘怀。
苗靖总是不自觉的在想,龙钰那具柔软的躯体不该靠在那样冰冷、寒凉的地方。应该环靠着她。像哄着陈异那样,吞云吐雾的嘴里说着难辨真假的情话。
——对她。
思及此,她发出声倾泄的苦笑,就连看她吸烟这难得和她扯上关系一件事,她都不是唯一的见证者。
苗靖和她不熟。
她不知该怎么形容她——那位温柔、坚毅的,乖乖女。
记忆中,对方总是拿着笔记本或书籍走在校园小路,形单影只,学习优异。她们并无交集。
直到这件事的发生。
因为龙钰,她们才短暂的因目标相同而走在一起。
——李珥。
她们是同时代下,且不能将真心放置明面的一路人。可怜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