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孩子

“哈、哈、哈……”赤着脚跑过阴暗的巷道，有雨落后的积水被脚步溅起。“哈呼、哈呼……”孩子喘着气，金色的眼睛在昏暗中仿佛发着光。

小巷两旁有脏污的窗，苔藓爬在墙底，和黑灰共存。房屋没有灯光。窗户黑洞洞，照不进光。就像这巷里并没有住人，只有挂在头顶线上的衣物证明着人类的存在。

孩子跑过小巷，白色的长发飞扬。长睫覆盖着的眼睛美得惊心动魄，但是空洞蕴含不下情绪。

突然，在一个转角，他猝不及防撞进了一圈黑影。

孩子并没有发出声音，不过一声“卧槽”打破了这沉默的寂静。

“什么玩意儿……”厌离猝不及防被撞的重心不稳跌到了地上，睁大眼睛，第一想法是别摔到尾骨。一低头，就看见一团白毛撞了个满怀，“孩子？”

孩子抬起了头，金色的眸迅速扫了一眼厌离，就垂下眸，扑腾着要爬起来。

“哎哎哎，你别乱拱。”厌离一把拎起了这小不点，“跑这么快干哈呢，逃学被妈妈追着打啦？”

小孩没有回答，扑腾着要下来。厌离只是淡定地讲他举远了点，“这么晚了，一个人跑危险。”他打量了一番这小孩儿，金眸长白发，白色的睫毛更映得出尘。白净如月，漂亮得一时竟不知道是男是女。

娃娃漂亮起来还真是雌雄莫辨啊……厌离心想。

“好好好，放你下来。跑慢点，别离家太远。小心陌生人。”厌离想着这么大个小孩儿在这里，也不求救啥的，多半也是这里的孩子。若不是像刚才那样直接投欢送抱白给，一般人贩子还真在这种迷宫一样的巷子里绕不过他。别问厌离是怎么知道的，他已经在这里绕了半个小时了……

一边放下这孩子，厌离一边问祂，“你能帮我指个路出去吗，我在这里绕半天迷路了。”

小孩没有回答。祂脚一着地，就要跑。这时，一道黑影从转角的墙后投到地上，墙后的人缓缓走，那影便缓缓地变完整。小孩儿像是突然被打开了某个机关，一直空洞的表情虽说仍没什么改变，但是瞳孔一震，身体猛地一僵。他好像要逃，但又忽然转头，看了看一旁正在起身的厌离。“啊……摔到尾骨了……又得痛个几天……”厌离嘶一声，抱怨着，神情却更像在开玩笑。

小孩顿了顿，还是迈步要跑。这时，厌离出声问：“喂，你想把我一个人丢给这个玩意儿吗？”

小孩一愣，缓了一点脚步，回头去看那个青年。不是因为他说的话，而是因为……“嗅觉”告诉祂，青年散发出了特别的气息。厌离摸了摸后颈。他穿着黑色的卫衣和黑色牛仔裤，挎着一个黑色的包，黑发蓝眸，闲散的神情看起来只像是个帅气悠闲的普通青年。然而，他的身后墙角，一个巨大的身影缓缓走出。

黑色的斗篷一直笼罩到了头顶。全身唯一没有包裹在斗篷里的是脸，然而那脸却被罩在一张诡具里。那面上绘有纹路，似兽似鬼，在昏暗下竟恐怖非常。在他靠近之时，周围的空气几乎要沉重到凝结。

“快逃……快逃……快逃……”仿佛有无数的声音在耳边低语，沉默地惊声尖叫。“快逃……快逃……！”只不知这究竟是失足者亡灵的回响，还是心灵深处恐惧的呢喃。

但青年只是站着。“你在被这个追？”他笑着指了指身后的怪人。

小孩的直觉告诉他面前的青年不简单，可是内心的恐惧没过了对于一切的判断。他不自觉点了点头，第一次发出了声音：“……跑。”

青年没动，也没有回头。那黑影抬起手，可怖的威压随着动作而起。“如果杀了祂的话会不会很麻烦呢……”青年托腮做着思考状，自然闲散的就好像在考虑下午茶要不要吃曲奇。黑影已经伸出了手，斗篷盖着看不清那手与臂，但抬起手后露出的斗篷缝隙里，分明酝酿着汹涌的黑雾。

“额，算了。”少年摇了摇头，像是对什么妥协了。“麻烦就麻烦吧，长这么大了，麻烦还少吗。”

那黑影并没有管少年的自言自语。小孩睁大了眼睛，看着黑影的手抓向青年的脖子。那手不急不缓，可是带着的威压压的人无以动弹逃脱。

就在那手要抓到青年的脖子时，那青年忽的转过头去看背后的身影，蓝色的眸仿佛散发着冰冷的淡蓝光芒。他开口说道：

“后退。”

那黑影的动作突然一僵然后竟保持着这伸手的姿势，一步一步往后走。退了一段距离，青年似乎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便道：

“爆炸吧。”

“澎！”一声不算小但也不算太大的身音，就像有大量气体埋伏在那黑影体内控制不住了一样，那黑影瞬间被气流冲爆，碎衣料撒了一地。奇怪的事，竟然没有碎裂的鲜血与尸骨飞溅。不过有黑雾溢出，浓稠好似黑水。

青年毫无芥蒂地便走过去，踢了踢那碎裂的面具。“果然本体是面具。”说着，他仿佛觉得这话有点好玩，便笑了两声，“笑死了，面具才是本体是吧。”

面具碎裂，里面蕴含的力量无法再支撑出一个人形。不过那些萦绕的黑雾仿佛仍然心有不甘，缓缓凝聚围困住厌离，像是要攻击他。不过厌离只是看似随意地挥了挥手，那雾便消散而去了。

“那么，”厌离转过头，冷蓝色的眸散发出的光芒直直映照进站着不动的小孩的眼底，“你该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