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爱是无私的, 那他永远没有得到过爱。
壁炉里的火焰跳跃着,将马尔福庄园客厅的阴冷驱散了几分,却丝毫温暖不了德拉科·马尔福的心。
他垂着头,站在昂贵但触感冰凉的地毯上,像个等待宣判的囚徒。
他刚刚在魔药课上犯了一个愚蠢的错误——或许不是错误,只是斯拉格霍恩教授对“混血”的波特又一次过分的赞赏,激起了他难以抑制的烦躁,导致他在调制活地狱汤剂时,手抖了一下。
仅仅是一下,坩埚里便腾起一股难闻的灰烟。
此刻,卢修斯·马尔福坐在高背椅上,蛇头手杖搁在膝上,灰蓝色的眼睛像结冰的湖面,没有丝毫波澜,却透着刺骨的寒意。
“又一次,”
他开口,声音平缓,却比厉声呵斥更令人胆寒,让人害怕。
“德拉科,你让我开始怀疑,马尔福家的继承人选,是否需要一个更……稳妥的备选方案。”
德拉科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羞辱感如毒蛇般噬咬着他的内脏。
他不敢抬头,只能盯着地毯上繁复的花纹,仿佛要将它们烙进眼底。
“卢修斯,别这么说。”
一个温柔的声音响起,如同羽毛拂过心尖,却让德拉科的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
纳西莎·马尔福端着一杯红茶,步履轻盈地走来,坐在丈夫身侧。
她看向德拉科,眼中盛满了担忧,过于夸张。
“德拉科只是太紧张了,对吗,亲爱的?我们都知道,你比那个波特要优秀得多。”
她的话语像蜜糖,试图包裹住卢修斯投下的冰锥。德拉科曾几何时,无比渴望这片刻的“温情”,以为这是母亲唯一的庇护。
但现在,他明白了,这不过是另一重更精致的折磨。
纳西莎放下茶杯,走到德拉科面前,伸出保养得宜、冰凉的手指,轻轻抬起他的下巴,迫使他看向自己。
她的眼神依旧“温柔”,却像是一层薄纱,掩盖着底下冰冷的审视。
“抬起头来,德拉科。
"一个马尔福,永远不能低下他高贵的头颅,记住你的身份。”
她的手指滑过他的脸颊,带着虚假的怜爱。
“你知道的,爸爸妈妈对你要求严格,都是因为爱你,因为你对马尔福家族至关重要。我们不允许任何人玷污这个姓氏的荣耀,尤其是……我们自己人。”
“爱”。这个词汇从她唇间吐出,变得如此廉价而扭曲。
德拉科看着她精致的妆容,看着她眼中那份无懈可击的、符合“慈母”形象的表演,胃里一阵翻涌。
她的爱是有条件的——建立在他是“一个成功的马尔福”的基础上。
一旦他行差踏错,这份“爱”就会立刻褪去伪装,露出帮凶的狰狞。
“这次的小失误,我们可以不深究,”
纳西莎的声音依旧轻柔,但每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
“但下不为例。″
"周末的纯血家族聚会,诺特家和帕金森家都会来。″
"你必须展现出最完美的一面,尤其是在潘西面前。你要让她,让所有人看到,谁才是年轻一代中最杰出的那一个。这关系到家族的脸面,明白吗?”
看,来了。永远是面子,是尊严,是家族威信。
他个人的感受、他的挫败、他的恐惧,在这些面前,一文不值。纳西莎的“温柔教训”,永远是将马尔福的枷锁更优雅、更牢固地套在他的脖子上。
“是,母亲。”
“大声一点,亲爱的,”
纳西莎微笑着鼓励,但那笑容未达眼底。
“马尔福从不怯懦。”
“是,母亲!我会做到最好。”
德拉科提高了音量,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表演。
纳西莎满意地点点头,仿佛在欣赏一件即将被擦拭得光彩照人的器物。
“这才是我的好儿子。”
她转过身,对卢修斯说。
“你看,卢修斯,德拉科一直都很懂事。″
"他只是需要一点……恰当的引导。”
卢修斯冷哼一声,不置可否,但眼神中的冰霜似乎融化了一毫米。
这微小的变化,让德拉科的心沉得更深。
看啊,他的“懂事”,他的屈服,恰好满足了父母共同的需求——一个听话、能维系家族荣耀的工具。
而纳西莎,完美地扮演了润滑剂和调解人的角色,让这场针对儿子的精神凌迟,显得如此“理所应当”且“充满关爱”。
纳西莎走回座位,优雅地抿了一口红茶,仿佛刚才那段插曲只是日常的闲谈。
她甚至带着一丝嗔怪对卢修斯说。
“你也别太严厉了,孩子压力很大。”
卢修斯瞥了她一眼,嘴角勾起一丝了然的弧度,那是他们夫妻间心照不宣的默契。
德拉科站在原地,感觉自己像个被抽空了灵魂的玩偶。
客厅里恢复了表面的平静,壁火温暖,茶香袅袅,父母“和睦”,构成一幅纯血世家温馨的画卷。
但只有他知道,这温暖是假的,关怀是假的,连那所谓的母爱,也是精心算计后表演出来的戏码。
纳西莎的爱,是裹着天鹅绒的匕首,是浸着蜜糖的毒药
她与卢修斯一明一暗,共同将他逼向绝境。
她从未真正保护过他,她只是确保马尔福家的继承人不会“失格”,确保这场虚伪的盛宴能继续演下去。
他终是马尔福,这个姓氏既是荣耀,也是他永远无法挣脱的诅咒。
而他的才能,他这个人本身,只有在符合“马尔福”标准时,才被允许存在。
母亲?不,纳西莎·马尔福,只是站在父亲身边,一起将他推入深渊的、最懂得如何让他痛彻心扉的帮凶。
那份他曾经渴求的母爱,从未存在过,有的只是利益至上、冰冷彻骨的虚伪。
而他,德拉科,终其一生,或许都只能在这镀金的牢笼里,扮演那个被期待的角色,直到窒息。
她从不像卢修斯那样直接鞭挞,而是用那种“我都是为你好”的姿态,将羞辱和压力内化到他的骨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