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程少商曾以为,自己作为曾经都城里最声名狼藉的女娘,连女红都需要霍不疑代做,在带娃一事上,大抵也没什么天赋。
但是好在安乐与其父最大的不同便是,特别的乖巧好带。自怀孕时,便没有给少商带来太多不适,除去生产那日,着实让她吃了些苦头——除去以上,便再无了。
安乐尚在襁褓之中时,便活泼好动,爱玩爱笑,身体健壮,平日里也不挑食,除了杏子,喂什么吃什么。晚间也从不闹人,每每要入睡时,少商便拿出笛子为他吹一首霍不疑爱听的曲子,襁褓中的小小孩儿就能乖巧地睡上一整夜。少商望着安乐的睡颜,时常会想起那个带给她一身伤痛的男人,也不知他如今又打了几场胜仗?冬日里是否还是冷床薄被?
上天似乎要向程少商证明,女红不好的女娘,带起孩儿来也一样不比别人差。
于是,如流水般逝去的时光里,还抱在怀中的孩儿,不知不觉便长大了,无灾亦无痛。程少商背井离乡的这五年,因着安乐的到来平添了不少乐趣。
幼时便长得圆润可爱,肥嘟嘟似年画娃娃的安乐,长到四岁时,更是酷似霍不疑,虽年纪尚幼,却已能看出长大后必然成为让一城女娘心碎的少年郎君。平时更是凭着一张抹了蜜的小嘴,将周遭人都哄得团团转,程始夫妇不在郦县的日子,亦是对这外孙牵肠挂肚。
宣皇后如今每年只在新年时才回都城小住一个月,其余时日都在郦县静养。因着少商母子的陪伴,宣皇后的身子倒比从前在宫中好了许多。文帝偶尔也会奇怪。这小小的郦县竟然如此养人?不成,得闲朕也要去瞧瞧——当然,目前是无法成行的。
还有几日便到新年了,这日宣皇后一行终于抵达都城,入宫后照常前往内殿觐见文帝。
到内殿时,却见文帝正在发火:“皇孙?子晟整日忙着打仗,朕让他早日成婚,他根本不回朕的催婚书信!”又把矛头指向太子,“还有你,怎么回事,一把年纪了也不赶紧娶妻,你俩什么时候才肯给朕生几个皇孙玩玩?!”
太子气定神闲,“父皇,您还是先催子晟吧!儿臣还有要事处理,先行告退。”语毕躬身退出大殿,徒留文帝一人长吁短叹。
文帝气愤不已,“阿姮,你说这两个竖子像话吗!”见越皇后并不理他,转头看见宣皇后,“神谙你可回来了,朕跟你说,这群竖子,一个个都不让朕省心,你看,匈奴送来的小矮马,说要给朕的皇孙,他俩都不成婚,朕哪来的皇孙?朕都这把年纪了,什么时候才能抱上小皇孙啊?!”
原来数月前,霍不疑率军大败匈奴,匈奴为表诚意,特意献给文帝两百匹战马,其中还有一匹枣红色的小矮马,说是献给文帝的皇孙,殊不知,正是这“皇孙”二字触怒了文帝。
文帝说了一大堆,宣皇后却只捕捉到了“小矮马,皇孙”这几个关键词,立即向文帝请恩旨要了这匹小矮马,说是要送给自己郦县的小侄孙。
文帝疑惑,“朕怎不知神谙何时有了侄孙?”
越皇后在一旁笑的别有深意,“陛下就别问了,既是宣皇后要,就赶紧给吧,更何况这是子晟辛苦拼来的战利品呢……”
文帝:“???”
两后相视一笑,各自回宫,独留文帝一人长吁短叹,对灯抹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