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阳和舍月感觉自己被鬼玩弄了。
莫名其妙地走过一条4D展厅走廊,看了一波似乎没什么特别的照片,现在居然还要再过一条走廊。
烈阳和舍月默契地交换一个眼神:要是他们能变身,才不当这个冤种!
但是眼下,他们只能照做。
然而,就在他们踏上走廊的那一刻,眼前的走廊却开始天旋地转。眩晕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走廊变成了一个偌大的房间,紧接着,家具从墙上、地上浮现而出。鼎沸的人声渐起。房间内出现了人的幻影,并变得越来越真实。
烈阳等等,这里不是一楼大堂吗?
“这是······大少爷回来的那一天,是元旦节,大家都很开心······”
一个气若游丝的稚嫩声音在身边突然响起,将两人吓了一跳。
原来是那个之前在走廊上出现的小孩,现在的他突然出现在两人中间,身上仍然带着仿佛来自阴间的寒气。
小孩伸出手指,指向某处:“看,那个就是我。”
烈阳和舍月顺着小孩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那果然有个一模一样的小孩,抱着比自己的身躯还高出半截的巨大花瓶,在房间里跑动。
只是那个小孩脸蛋红扑扑的,比这个“鬼”小孩看起来有人气多了。
舍月真的诶······你发生了什么啊?
舍月一问出口,就觉得自己肯定是吓傻了,居然开始和鬼说话。
鬼小孩也不知能不能听见舍月的说话,只是自顾自地往前走。
虽然没有被指示,但烈阳舍月两人非常自觉地跟了上去。
果不其然,当两人跟在鬼小孩身后,穿过大堂时,身边的场景也在不断发生变化,讲述着一个故事:
正值元旦佳节,战争时节总算有了些盼头,又恰逢大少爷学成归来,本该是最值得高兴的时候。
人们都说,大少爷不愧是在英伦留学过的进步青年,光是那副派头就与国内的老旧派不一样。
西装革履,器宇轩昂,背头整齐如墙。
但是,似乎又有什么不对。
原本其乐融融的氛围在大少爷沈隽文与沈老爷单独聊过以后骇然终止。
烈阳和舍月看着父子二人走进房间后,其他所有的景象全都消失了,便知道这次对话一定会发生什么。
两人无法进入房间里,只能将耳朵贴在门外偷听。
果不其然,谈话才进行一会儿,父子俩的语气就开始高亢起来,逐渐演变为争吵。
只听沈老爷气急败坏地道:“······费劲将你送去留学,是为了让你学习救国之法,你却学了这些歪门邪道回来!······”
而沈隽文也据理力争地反驳:“那就是可以拯救这片土地的方法!不,不仅是这片土地,只要追随‘祂’的脚步,全人类都能获得救赎······”
“简直不可理喻!”
沈老爷怒极喝道,他手杖在地面上用力一杵,发出的闷响连门外的烈阳舍月都听得一清二楚,为之感到敬畏。
紧接着,门便被打开,沈老爷带着满面怒气而出。穿过他并不能看见的烈阳二人扬长而去。
就在门即将自然关上之时,透过门缝,烈阳看见身在房间里的沈隽文也面色阴暗,眼中酝酿着危险······
“咔哒”门关上了。即刻间,眼前的景象又发生了变化。
在场景成型之前,就有一声惨绝人寰的尖叫率先响起。
可怕的场面缓缓浮现:
只见眼前的场景转变成了餐厅。杯盘狼藉,似乎刚刚结束一场宴席。宾客们却是东倒西歪地倒在桌上、地上。
并且无一例外,身上带着可怕的伤痕,散发出浓浓的血腥味。
烈阳发,发生了什么······
舍月这些人难道都——
“死了。”
鬼小孩的声音难掩悲伤。
舍月(我去,这小孩真的神出鬼没的,能被他吓死)
舍月这······发生了什么啊?
“大少爷······疯了。”
钢铁刀刃在地面上划出刺耳的“嘶嘶”声。
沈隽文拖着一把板斧,他身上满是鲜血,仿佛刚从地狱爬出来的索命恶鬼。
“在哪呢······”他喃喃自语着,在屋里翻箱倒柜,似乎寻找着什么。
烈阳和舍月隐约能辨认出已经倒下的人,全都在沈家的合照上出现过,正是沈隽文的家人。
沈老爷倒在主座位上,脑袋歪向一边,嘴角流出血沫。他死不瞑目,大张着的双眼中还存留着生前的惊恐,仿佛还能听到他被砍死前质问的“为何”。
一家人,就连年纪尚轻的几个弟妹都没被放过。
有几具尸体倒在地上,血在身后拖出一条长长的痕迹,可见当时并未当场死亡,而是在地上爬行了一会儿,试图求生。
看到眼前这一幕,就连鬼小孩的身体都开始颤抖。这是他最不愿回想起来的回忆。
“我记得的······我当时就躲在橱柜里······”
说着,沈隽文已经开始一个接一个橱柜地翻找起来。碰撞发出的声音简直就像在催命。
尽管烈阳和舍月两人都并非内心脆弱,但像这样“身临其境”地围观凶杀现场,还是让他两人都不禁感到反胃和胆寒。
“啊,找到了——”
沈隽文猛地将一扇橱柜的门踹开,躲在里面的孩子发出尖叫,在狭小的空间里无处躲闪,很快就被沈隽文给拖了出来。
这下子,明知道只是影像的烈阳和舍月也沉不住气了,他们怎能容许一个孩子在他们眼前被伤害!
可是,影像就是影像,他们冲上前去,却只能从沈隽文的身体穿过,无法阻止他的动作。就算拼命地叫喊,也不能让他听见半点。
当沈隽文将板斧重重砍下之时,公馆内的挂钟走到了12点,发出午夜的钟声。
在公馆之外,村落里的人放起新年的烟火。
绚烂的烟火在夜空中绽放,转瞬即逝的光照亮公馆内的惨景,看上去极具讽刺意味。
孩子的尖叫在斧头落下后就变得虚弱。再一斧头下去,就彻底没了动静。
新鲜的血液溅在沈隽文的脸上。他原本清俊的面庞此刻已被来自不同人的血沾满,干结的程度不一,显现出红黑相间的颜色。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沈隽文突然开始放声大笑,在这笑声中,是满溢的疯狂,还有发自内心的喜悦。
接着,他沾起那孩子的血,在白墙上画下了一个符号。
舍月烈阳,你看,那个——
烈阳那不就是——
在那张最诡异的照片上出现过的符号吗!
风暴漩涡中的眼睛,曾被沈隽文和一众人画在手背上。
沈隽文画完后,就放下斧头,双手合十,面对符号缓缓跪下。
他口中念念有词:
“至高无上的堤丰大人啊,在这年岁更替的时候,我将我的家人献祭于您······”
“他们不愿追随大人您,于是我就将他们当成祭品,为大人的大业做出最后的贡献······”
沈隽文的神色和照片中一样虔诚,全身心地投入在礼拜中。若无视掉他可怕的说话,这副样子还真会令人感到一份圣洁。
烈阳和舍月无法理解。
舍月究竟是什么样的信仰,才会让一个人牺牲全家······
烈阳(捏紧拳头)看来他爹说得对,这家伙被歪门邪道给迷惑了!
就在两人义愤填膺的时候,整个空间的场景开始慢慢瓦解,化作千万个碎片飘散去。
景象一点点消失之时,沈隽文仍在原地跪着,向他的“堤丰大人”做着祷告。
地面一点点缩小,令烈阳和舍月的立足之地越来越少,不得已彼此紧贴。
就在这个时刻,鬼小孩的身影缓缓升空,来到两人面前。
“帮帮我······”鬼小孩的眼中满是悲哀,他恳求着烈阳和舍月。他的身影正在一点点暗淡、消失。
“渡了我,我已经被困在这一天好久好久了。”
舍月可我们要怎么做?
“把这个梦魇打碎,把这个无限重来的时空停止······”
烈阳好!我答应你!
“谢谢你们······记住我的名字,我叫不二······”
鬼小孩不二说完,便化作一抔尘土飞散。
与此同时,烈阳和舍月脚下的最后一块地面也消失了,两人即刻跌入黑暗。
“啊啊啊啊啊——”
在黑暗中极速下坠,两人齐齐发出尖叫。
然而不多时,下坠就停止了。
烈阳落地的时候,只觉得自己摔在了一个柔软的东西上。不过很快,他自己就变成了那个“柔软的东西”,被舍月狠狠地压在底下。
烈阳嗝······
一缕白色的小幽灵从烈阳口中飘出。
舍月疼疼疼······
舍月等等,大哥你是哪位?
舍月能看见的只有一个不知姓名的棕色短发男生,满脸目瞪口呆,看看从头而降的二人,又看看底下。
就在三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时候,烈阳身下传来了虚弱且熟悉的呻吟。
“你们俩倒是先起来啊······”
舍月这声音好耳熟啊?
烈阳这不是······
这不是欧阳誓的声音吗!
天哪!合着那“软垫”就是他们的好兄弟吗!
看着手忙脚乱从欧阳誓身上爬下来,又手忙脚乱把人扶起的二人,关若愚尴尬地笑了两声。
关若愚不管怎么说······总算是和伙伴碰面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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