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最后一只飞鸟衔去天空残角，再也没有了生命，只剩灰蒙色和尸体，以及地上争吵的人。谩骂和纠纷构成一幅画，框进少年的手势相机中。

“这样就可以记录了吗？”旁边的男孩坐在不远处的黄灰石头上，静静看着他专注的录制。

“不，”他笑着摇摇头，太有限了，框不住无尽的负面情绪，“只是在赌气而已，我只想记录美好的东西。”他不知从哪拿出一个小型相机晃了晃，道:“毕竟电量不多了。”

“你在赌气什么?”男孩盘起腿，继续望着背身观察的少年。

“我说，你问题怎么这么多啊，”少年无奈地转身，不再看所谓的交流会，抬眼去看不远处的男孩，“你知道衣服有多难洗吗？”

“我还以为你没注意呢，”男孩从土石头上跳下来，慢慢走向少年，“接下来去哪？”

“……”少年伤脑筋的再次摇摇头，有些后悔自己之前的决定，但还是牵起男孩的手，离开了人群聚集地。

　自然的惩罚在聚集地外围肆虐，等待着吞噬生命的机会，污浊的泥沾染裤脚，黄沙在风中积蓄着，打压着少年的脊背，前后挤压间，少年将男孩往遮风衣里塞了塞，忍着身体被碾碎般的痛苦，笑道:“拜你所赐。”

“……”男孩攥着说话者的衣服，“小心嘴里进沙。”“草，乌鸦嘴。”少年假装呸呸嘴，不再说话。

漫长煎熬的时间在沉寂和狂风里停滞，渐渐被两个人类推着前进，终于看见太阳从破碎的灰色天空中出现，柔和温暖，久违地让少年感到亲切，如果不是计算时间的标准，他本该很喜欢那太阳，那个黄昏。但现在的太阳已经不是以前的太阳了。他的柔和逐渐消逝，在挣扎间眺望着少年，提醒着人们，可是除了整天等待的少年，没有人在意这一切。所以红日叹息，明天就要退场了。新的太阳即将升起，旧的时代即将逝去，人类会否永远停留在时代的罅隙，很难计算。

“你在想什么呢？”男孩坐在少年的臂弯中，认真地问，“你真的打算好了吗？”

“嗯，”少年垂眸看向男孩，“怎么突然这么问？”

“没什么，只是怕你反悔罢了，你刚刚在想什么。”男孩转头望向逐渐落下的太阳。

“反悔倒是不会，”少年移开目光，看着荒凉的地面，“我只是在想你把我帅气的衣服蹭脏了，啧。”

“?”男孩撇了他一眼，默默道，“真不知道幼稚的人是怎么有那种想法的。”

少年耸耸肩，地平线快要吞没最后一点光亮，天空已被染得橙黄，他转身往回走去，步子深深浅浅的踏着，如果警示一定要振耳欲聋，那何尝不是值得的。况且，他已经疲惫了。明天，会有新的太阳。

夜晚已至，人们看着回来的两个孩子，暗自交耳，男孩想要说什么，被少年晃了晃身子，放弃了。

“你果然是个幼稚鬼。”他瞪着少年，恼怒得显眼。

“抱歉，”少年还是淡定地抱着男孩，默默穿过人群，进了偏僻的屋子，“只是给他们个发泄口。”

男孩白了他一眼，从怀中下来，不管不顾地走向床，丢了句“大善人”就躺下了。我可不是大善人，我救不了他们。少年苦笑着低下头，将口袋里的纸条展开改了些内容出去站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