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寂静像张密不透风的网,唐婉吟缓缓合上发烫的笔记本电脑,指腹无意识摩挲着冰凉的金属外壳。她将脸埋进掌心,试图从这微弱的温热里打捞几分清醒,指缝间却渗出零星滚烫。昏黄壁灯在墙面投下摇晃的影子,空荡的房间里,唯有键盘余温与她作伴。
她端起冷透的咖啡杯,赤足踩过铺着月光的地毯,在落地窗前站定。玻璃映出她苍白的倒影,与窗外浓稠的夜色渐渐重叠。不知从何时起,她总爱立在此处,看飞鸟掠过霓虹,数着写字楼里熄灭的灯火,任由思绪飘向不可知的远方——流浪的鸟儿是否寻到归巢?离散的恋人能否跨越山海?而记忆深处那个身影,是否也在某个角落,与她共享同一片月光?
苦涩在舌尖炸开的瞬间,她下意识瑟缩了下。咖啡早已凉透,却像极了心底蛰伏的情绪,越是吞咽,越在喉间泛起绵长的酸楚。
唐婉吟还是没有习惯啊……
童千秋什么习不习惯的喝不惯就不要喝咖啡了,说了多少次了喝咖啡对身体不好怎么不听呢?
凉意从指尖骤然抽离,唐婉吟怔愣的刹那,手中的冰咖啡已被一双骨节分明的手夺走。熟悉的嗔怪声裹着暖意袭来,童千秋将咖啡搁在窗台,指尖顺势戳了戳好友发凉的脸颊,月光流淌在她修长的手指上,连责怪的神情都带着三分无奈七分疼惜。这对合租多年的闺蜜,早把彼此的习惯刻进了生活的褶皱里,就像此刻,她永远知道该在哪个深夜,截下那杯不该入口的冰饮。
童千秋的嗔怪像颗石子投入深潭,唐婉吟扯动嘴角笑了笑,却没接住眼底的黯淡。她偏过头将后脑抵在冰凉的玻璃上,窗外斑斓的霓虹流淌过瞳孔,映得那双眼睛愈发空茫,像蒙着雾气的湖面,瞧不见底下翻涌的暗流。
突然,包里的手机剧烈震颤起来,蜂鸣声刺破凝滞的空气。唐婉吟垂眸望着不断跳动的来电显示,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半晌才抬手揉了揉酸涩的眼眶,指腹蹭过泛红的眼角时,顺势掩住了眼底一闪而过的情绪,按下接听键的瞬间,声音已裹上了层听不出波澜的平静。
唐婉吟喂,你好
对面是良久的沉默,唐婉吟不明所以,一看备注是好久不联系的好朋友,原本是大学关系最好的舍友,一毕业联系就少了。
朱潇潇我要结婚了婉吟来参加我的婚礼吧
朱潇潇你…来当我的伴娘就像我们说的那样
唐婉吟一震,瞳孔不可察觉的收缩了一下,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唐婉吟恭喜啊我会去的到时候发时间和地址给我。
朱潇潇你是不是没忘了他,都说了他不适合,你该在谈一个尝试着走出这段感情。
唐婉吟听到提到了某些自己不能提的伤疤直接打断了她的话。
唐婉吟好了,别说了我听你的有时间会去尝试的挂了。
朱潇潇诶,别,之后有时间…
听筒里的忙音还在耳畔回荡,滚烫的泪水已砸在手背。唐婉吟狠狠抹了把脸,指甲几乎掐进掌心——她向来最不屑这种哭哭啼啼的模样,可只要与他相关,所有伪装就碎成齑粉。屏幕蓝光映着她发红的眼眶,她机械地敲击键盘,妄图用密集的工作将回忆碾碎,可每个字符都像蘸着盐的针,扎进心脏最柔软的角落。
突然瞥见日历上用红笔圈出的日期,朱潇潇的婚礼近在眼前。如今却只剩一句轻飘飘的请柬。她盯着电脑屏幕上未完成的文档发怔,酸涩漫上喉头:那个总说要一起仗剑天涯的姑娘,即将成为别人的新娘。素未谋面的新郎会怎样牵起潇潇的手?他是否懂得珍惜那双曾为朋友擦去眼泪的手?窗外的霓虹依旧闪烁,可曾经围坐吃火锅的那群人,早已散落在人海,连道别的话都没说尽。
唐婉吟怎么就成这样了呢
童千秋给唐婉吟倒了杯水。
童千秋有时候清醒一点吧,他是童话世界男主你可不是女主,他就是个人渣。
童千秋抱臂倚着门框,目光像块淬了冰的玻璃,将唐婉吟泛红的眼眶与颤抖的指尖都冻在视线里。那些年,她看过这个女人被爱意点亮时眼里的星光,也见过她在深夜蜷缩成一团无声啜泣的模样,可胸腔里从未泛起过类似的涟漪。
她不懂被思念灼烧的滋味,更不理解为何要将情绪系在另一个人身上任其拉扯。在她的世界里,理性是永不熄灭的灯塔,所有情感都该精准称量、利弊分明。婚姻不过是社会定义的契约,而她早为自己筑起铜墙铁壁——比起在亲密关系里患得患失,倒不如攥紧自己亲手挣来的自由。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冰凉的咖啡杯,她移开视线,窗外的夜色与心底的平静一样浓稠。
童千秋望着唐婉吟泛红的眼眶,睫毛在脸上投下冷硬的阴影。她的目光像手术刀般精准剖开这场困局:沉溺在回忆里的人,不过是用往昔的糖霜裹住自己的伤口。在她看来,感情就该像被斩断的丝线,利落丢弃才是正解。分开了就是棋盘落定,何必攥着褪色的棋子,在记忆里反复推演不存在的结局?那个让唐婉吟流泪的人,此刻或许正带着崭新的笑容,奔赴与她无关的山海,而困在原地的人,不过是把自己折成了对方世界里的废纸。
唐婉吟小秋,我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童千秋初中
唐婉吟我和他很早就认识了,为什么你在我身边他却先离开我了…”
童千秋好了,你们本就不合适。
唐婉吟不啊,多配啊!
唐婉吟痴痴的说
童千秋早点睡别熬夜了,潇潇的婚礼我不去了我有点事你自己正好去散散心吧,日子不也是快到了吗?”
唐婉吟对啊日子都快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