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云湘踏上了前往上海的列车，怀抱着母亲的灵牌，头上带的是自己折的纸花，车上的乘客纷纷远离。

　　“别难过，到了上海会好起来的。”

　　身边的洪先生轻声安慰。

　　“多谢先生，这份恩情来日必将报答。”

　　云湘本是江南一丝绸商户的女儿母亲早亡，父亲随同商队外出不幸丧命。家中钱财由姑母保管，现在她没了双亲，累赘般被赶出家门。接头流浪之际，遇到了洪先生…

　　终于到了上海，洪先生带她到了老友这里天上人间的老板——赵洪德。

　　“洪老板，许久不见…”，赵老板和洪先生搭着话，余光瞥见一旁的云湘上下打量着。

　　“给你引荐一下这个姑娘…”，话至此，却忘记问云湘的名字。

　　“我叫冷云湘。”，云湘接道。

　　“啊，这姑娘没了双亲，我在街上看到怪可怜的。只是我是个商人撇家舍业带在身边不方便，家里我那内人怕她多心，只能先带到你这了。”

　　赵洪德讪笑，仔细打量起云湘，约莫十几岁的样子，长像清丽脱尘，却不像上海的烟花艳丽，有种清冷的水墨气。因长久的疲劳神色略显黯淡，却也难掩盖住她那张漂亮的脸。

　　“既然您话都到这了，我也不好推脱。安排不太起眼的位置做伴舞试试。”

　　赵洪德叫人弄了个屏风，就设在化妆间里，云湘白天跟人学跳舞，晚上就睡在这后头，她向人要了个破桌子，将母亲的灵位摆上拿黑布罩起来，贡了些清茶和野花，日日晨起祈祷母亲保佑。

　　这天阮红玉下了台喝得大醉，趴在化妆台上。云湘见了本不想多管闲事，却又怕她这样着了凉，找了件袄子准备给她披上，刚要离开那女人突然起来掐住了云湘的脸。

　　“哟，囡囡长得蛮水灵的嘛。”，说着又靠近了些，“新来的？多大了？”

　　云湘被她这一身酒气熏的皱了眉，将她推开。

　　她冷哼一声，踉踉跄跄站起来，准备把袄子还给她，脚下踩在松动的地板上就这样摔了一跤。云湘赶忙上去扶将人带到自己床上，给她检查着伤势，索性只是摔红了没伤着。

　　阮红玉环顾四周，只是个破烂的屏风，什么都挡不住，除了床和破桌子什么都没有。

　　“你晚上就睡这？”

　　“嗯。”

　　阮红玉说不出，心里酸酸的。

　　“诶，你送我回家行不行。”

　　云湘想了想，还是应下了。搀扶着她出门，只见她熟练的拦下了一辆黄包车。

　　“黄云路。”

　　云湘坐在车上欣赏着上海的夜景，灯红酒绿的街上形形色色的人，这是她在家里不曾见过的。

　　到了，阮红玉晃晃悠悠的下了车，奔着一间医馆去了。里头一个相貌英俊的掌柜正在核算，云湘跟在后面，生怕她又摔了。

　　“给我点醒酒汤。”

　　阮红玉趴在柜台钱，语气毫不客气，看样子两人该是旧相识了。

　　那人没说什么，转头进去，从炉子上端下一个瓦罐倒了一碗端出来给她。阮红玉端起碗一饮而尽，霎时间觉得头不那么晕了。

　　那掌柜瞧了瞧她身后的云湘，问道，“这是…”

　　“怎么？我带女人回来你也管啊。”

　　他地头不在说话了。这个年轻的掌柜叫刘武生，医馆是从他爹那继承的，他家代代行医，到他这挣下了这许多家业。阮红玉租了他楼上的一个小隔间，一来二去俩人也就熟了，她有个头疼脑热的也都找他看。她拉着云湘上楼。

　　“以后你就跟我住吧，地方虽然小了点，你别嫌弃就成，”，说着打开衣柜，从里面倒腾出一大堆衣服，“这个给你。既然是到了这儿，就别穿你那个衫子了，多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