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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淼往家走着,心脏还在胸腔里狂跳,嘴角情不自禁地上扬。
然而,刚推开理发店那扇半旧的玻璃门,就看见姑姑正坐在平时给客人洗头的椅子上,和旁边一个穿着花哨衬衫、头发梳得油光水滑的中年男人姿态亲昵。
看到程淼猛地推门进来,两人同时噤声,齐刷刷地看向她。
那男人的目光在程淼身上毫不掩饰地上下打量了一圈,审视着。
程淼心头那股因何家树而起的悸动顿时被这尴尬的气氛浇熄了大半,对上中年男人的视线,泛起冰冷的厌恶。
她面无表情,连招呼都没打,更没看那个陌生男人一眼,径直穿过发廊,拉开通往后屋的布帘,头也不回地往自己的房间门走去。
楼下短暂的安静后,传来那个男人刻意压低却依旧清晰的声音。
林俊荣脾气不小嘛,谁啊?
程淼姑姑带着一丝被撞破的尴尬和心虚,说道:
程淼姑姑哦,是我侄女,程淼,爸妈走得早,跟我过。
她顿了顿,语气又放软了些,带着点刻意的叹息。
程淼姑姑唉,这孩子命苦,性子也倔…
林俊荣那是怪可怜的。
林俊荣,何家树的生父,装模作样地咂咂嘴,语气里满是虚伪的“体贴”和“心疼”。
他话锋一转,像是随口问道:
林俊荣对了,你不是说过何家的吗,那知不知道从前何家有个儿子叫何家树?
程淼姑姑不明所以,点点头。
程淼姑姑当然知道,家树嘛,从小看着长大的,跟我们家小淼关系还挺好的,经常带着她玩…
闻言,林俊荣的眼睛亮了一下。
他惦记着何家树妈妈留下的那点遗产,人死了,钱还没到手,他怎么甘心,所以从潮州一直跟到了西樵。
现在找不到儿子,或许这个跟儿子“关系挺好”的小丫头,能是个突破口?
…
第二天下午,程淼收拾好书包准备去武馆。
想到一会儿又会见到何家树,心里微妙,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平静如常。
她刚走出巷口没多远,一种如芒在背的感觉就悄然爬上心头。
她脚步不停,眼角的余光却敏锐地扫向身后。
一个穿着花衬衫的身影,在不远处的电线杆后闪了一下,迅速缩了回去。
是昨天发廊里那个男人。
程淼眉头紧蹙,没有惊慌失措地跑,反而不动声色地加快了脚步,同时大脑飞速运转。
她对西樵村这些七拐八绕的小巷子再熟悉不过了,她故意选择一条平时少有人走的、堆满杂物的窄巷,脚步加快,直接把人甩开。
林俊荣急匆匆的身影出现在巷口,左右张望,脸上带着焦躁和困惑。
林俊荣人呢?
他往前追了几步,又折返回来,像只无头苍蝇。
程淼等他朝着另一个方向追去,脚步声渐远,她才像只灵巧的猫,悄无声息地从藏身处钻出来,迅速拐进另一条完全相反的小路,绕了一个大圈,才朝着武馆的方向快步走去。
…
武馆门口,何家浩已经等得有些焦急,不停地张望着路口,陈龙安和何家树也站在一旁。
何家浩程淼平时很准时的。
何家浩担忧地说。
陈龙安是啊,这都过了快二十分钟了。
陈龙安也皱起眉头,看向何家树。
陈龙安家树,要不你去接一下?看看是不是路上出什么事儿了?一个女孩子…
何家树听到“程淼”的名字,心头下意识地一跳,昨天那个吻瞬间清晰起来,唇上仿佛还残留着那奇异的酥麻感。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身体有些僵硬,一时竟不知该如何面对她,犹豫着没有动。
陈龙安看他杵着不动,有点急了:
陈龙安你去不去啊?你不去那我去了。
说着就要抬脚。
何家树几乎是立刻出声,下意识地一把拉住了陈龙安的胳膊。
何家树诶——
何家浩和陈龙安都诧异地看向反应突然大起来的何家树。
何家树愣了一下,松开手,掩饰性地清了清嗓子。
何家树…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