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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里,心电监护仪规律地响。
何家树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身体前倾,小心翼翼地握着程淼那只没有打点滴的手。
看着床上那张苍白没有血色、额头缠着刺眼纱布的脸,何家树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攥住,眼眶微微泛红。
他宁愿受伤的是自己,十倍百倍地换回来。
陈龙安站在一旁,看着何家树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叹了口气,压低声音又把医生的话重复了一遍:
陈龙安…额头伤口缝了五针,有点脑震荡,万幸没伤到骨头,呛了水,肺部有点感染,所以发烧。
陈龙安医生说观察几天,退了烧就没事了,你别太担心,把自己折腾垮了。
他笨拙地试图安慰。
何家树像是没听见,目光一刻也没有离开过程淼的脸,陈龙安的每一句话都像针一样扎在他心上。
他怎么可能不担心…
何家树都是我…
何家树如果我早点处理好这些事情,这一切都不会发生,是我没保护好她…
无边的愧疚和自责将他填满。
病房门口,何家浩僵硬地站在那里,透过门上的玻璃窗,看着里面的一切。
看着何家树紧握着程淼的手那副心痛至极的模样,看着程淼毫无生气地躺在病床上,他的眼睛一热,满是自责和悔恨。
都是他的错…
如果不是他任性离家出走,程淼就不会…
接下来的两天,程淼一直处于昏睡和高烧中。
何家树几乎寸步不离地守在病床边,眼底布满红血丝。
何家浩的父母和姑姑都来看过,但都被程淼姑姑以需要静养为由婉拒在了病房外。
只有何家浩,无论怎么劝,就是不肯离开医院,固执地守在病房外的长椅上。
程淼姑姑看着他这副样子,又是生气又是心疼,最终叹了口气,没再赶他。
第三天清晨,程淼的高烧终于退了。
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她艰难地睁开了沉重的眼皮。
模糊的视线逐渐聚焦,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何家树那张写满担忧和疲惫的脸,还有旁边红着眼圈的姑姑。
程淼姑姑淼淼…
姑姑惊喜地俯身,声音带着哽咽。
何家树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握着她的手不自觉地收紧,喉咙发紧,一时竟说不出话。
程淼的视线还有些涣散,额头的伤口隐隐作痛。
她虚弱地眨了眨眼,意识回笼的瞬间,第一个浮上心头的念头不是自己的伤势,而是——
程淼家浩…找到了吗?
她的声音干涩沙哑。
何家树听到她醒来第一句话竟是关心何家浩,心一揪,酸涩和愧疚再次涌上,眼眶瞬间就红了,他用力点头。
何家树找到了,他没事。
程淼姑姑也连忙说:
程淼姑姑找到了找到了,那傻小子就在外面守了你两天。
何家树深吸一口气,压下喉间的哽咽,转头对着门口方向提高声音喊了一声:
何家树小浩!
守在门外的何家浩听到声音,立刻推门而入,他来到病床前,看到程淼终于睁开了眼睛,眼泪夺眶而出,满脸的愧疚和不安。
何家浩程淼…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程淼看着他哭,苍白虚弱的脸上艰难地扯出一个极淡的笑容。
程淼你没事…就好。
闻言,何家浩更加愧疚和感动,如鲠在喉,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