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中难行，太阳已至头顶，他们仍未到达目的地。石板路已走到尽头，此刻脚下踩着的是陡峭的土坡。
黑瞎子都开始怀疑他们这是大迁徙了，他话说的累了，已经没什么精神了，头顶的太阳对他来说太刺眼了。
见黑瞎子安静下来，小解把耳朵里堵着的泥土抠掉，从身侧解开水壶递到了黑瞎子眼前。
意图很明显，小解把水壶晃了晃，“路还很远，喝点水吧?”
听见水碰撞壶壁的声音，黑瞎子转过头看着他。
周围的人低着头走路，对发生的这情况并不在意。
“没有毒，也没有迷药什么的，我不干那种事。”
小解说着拧开水壶就要喝一口，被黑瞎子拦住了。
“小孩心地还挺善良，等会我端你们老窝的时候尽量轻点。”黑瞎子拿过水壶喝了一大口。
心地善良的小解，这一路已然习惯了黑瞎子满嘴跑火车的设定，他并不答话，只是以一种平静的眼神看着黑瞎子。
水壶里面还有一大半的水，小解再次把水壶晃了晃，然后扯了扯嘴角。
微笑，不，是坏笑。
小解当着黑瞎子的面把水倒在了土坡旁。
一开口就是嘲讽。
“小孩?谁是小孩。叔叔我今年七十五，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都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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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解雨臣紧急叫停，他感觉画风都变了。
黑瞎子忍着笑，“怎么了小解。”
“......。”解雨臣点了点额头，被打岔的忘记要说什么了。
相伴多年的打手倒是门清，黑瞎子枕着胳膊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这种邪祀和蟠圣手的部落有关系，但没太大关系。”
“这村子，是个邪教组织，这个组织，是用来...”
“用来换身体。”黑瞎子顿了一下，“用来换掉老去的坏掉的身体，实现某种意义的......嗯，长生?”
“......长生是什么很泛滥的事情吗？”
“嗯，算是吧。”黑瞎子笑道，“其实他们没有活很久吧，只是换掉了坏的，患病的身体，续命。至于续上的命能活多久，就不好说了。”
与其说是长生不如说是治病。
“村子里年轻人很多，穿着打扮没有与当代社会脱节。是因为他们一直在山脉里狩猎爬山爱好者。”黑瞎子道，“用这些喜欢极限运动的好身体，换掉自己患病的坏身体。”
解雨臣问道，“患病?治不好的癌症，还是传染病?”
“都不是。”黑瞎子沉默十几秒，才缓缓开口，“是替蟠圣手挡灾的天谴。”
“祁连山脉中存在一个古老的族群，他们隐匿在深山里，族中只会有一个人入世，入世的人叫刘旺。
蟠圣手刘旺，最早活跃于1931年，迄今为止已经换了近百人，靠的是一种蛊虫，一个手段。
古老的族群饲养着一种子母蛊。母蛊与子蛊链接，共享记忆与能力，入世的刘旺死了后，母蛊会生下新的子蛊延续。
族群里入世的人，都叫刘旺。
传承了上一个人记忆与能力的，刘旺。
这就是这个族群某种意义上的长生。
”
独属于刘旺一个人的长生，一种瞒天欺神的长生，一种必遭天谴的，长生。
村子里的人都有一种怪病，他们到了二十岁后身体机能会快速衰老，并且全身的骨头开始变得脆弱。
脆弱到无法支撑肌肉，稍稍的压迫都会导致骨折，断裂。
他们都活不过二十二岁。
即使逃离了村子，子孙后代也逃不出这诅咒般的天谴。
而且离村子太久后，他们死的反而更快。
“我不知道你信不信古神一说。”黑瞎子动了。
黑暗中，他枕在解雨臣膝头，还拉过解雨臣一只手，在上面写写画画，“祁连山这种长久存于世的都有灵，山灵也算古神的一种，它的血肉都会庇护生在此地的善良的人类。”
手心里痒痒的，解雨臣聚精会神的感受着，他发现黑瞎子只是乱写乱画，“它庇护你了吗，善良的人。”
“没有。”黑瞎子语气变的硬了些，“我从山上摔下去，躺了几个月才捡回一条命。它觉得我不善良，看人挺准的。”
解雨臣轻笑道，“多做些好人好事管用吗？”
黑瞎子也笑，“管不管用也不约束我。我不是好人，我是好心人。”
第一代蟠圣手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将天谴转到了这个村子。
这些承载了天谴的人不能死全，因为一旦全部死了，这诅咒就会回到蟠圣手的部落。
“代替他人承受因果。他们心甘情愿吗?”
这是一件解雨臣无法理解的事情，人都是自私的动物，少有人会为了不认识的人去赴死。
一个族群里有太多人了，他们全部都愿意吗？
肯定不是的。
“当然不是自愿的，小解叔叔说过，他们不知道这怪病是他人因果造成的诅咒。”黑瞎子坐起身背对着解雨臣。
他推了一下墨镜道，“小解叔叔祖祖辈辈都以为，蟠圣手是来拯救他们的，神的使者。”
说到这，黑瞎子嗤了一声“其实是罪魁祸首来继续造孽了。”
这种杀害很多祭品，继续造杀孽的邪祀，就是蟠圣手带回来的。
献祭这么多的生命，向一位古老的邪神祈求短暂的延续，总会有人活下去的。
被选中的人心甘情愿去死，都是为了子孙后代有活下去的希望，血缘这东西很神奇，让自私的人啊变成了圣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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