陨落的星辰

1

培养舱的休眠液泛着淡蓝色荧光。

喜羊羊数着顶棚滴落的冷凝水，这是他被植入神经增强芯片后的第279次苏醒。

九岁的躯体上布满数据接口，后颈的条形码在黑暗里若隐若现： c-0525

研究人员"今天要测试痛觉阈值。"

白大褂的注射器扎进他脊椎时，通风管道突然传来坍塌的闷响。

某个粉白色的影子从管道缺口滚落，撞翻了整排血清样本。

喜羊羊看见一对断裂的机械羊角，以及因为短路不断闪烁的瞳孔——像坏掉的星空投影仪。

研究人员"B-1205 号居然自己逃出来了?"

研究员揪着那团颤抖的绒毛拖向电击台时，喜羊羊突咬住了对方的防护服。

这是他四年来第一次反抗，代价是左眼被强光照射器灼伤。

但当他摸索着爬回角落时，发现那个机械羊幼崽正用漏电的指尖，在他掌心画着歪扭的星星。

喜羊羊（"冰...冰羊?”

他念出对方胸牌上被血污遮盖的名字。

机械女孩突然绽开程序设定的微笑，这个表情将在未来七百多个夜里，成为比镇痛剂更有效的存在。

2

冰冰羊"哥哥看!”

冰冰羊的机械尾展开成扇形，接住从通风口漏下的月光。

她的声音模块带着电子合成特有的杂音，却坚持用走调的频率哼唱喜羊羊教的摇篮曲。

实验室的监控死角里，他们用废弃的试管培育发光的苔藓，把镇静剂空瓶串成风铃。

喜羊羊发现冰冰羊的机械核心会随着情绪变温。

当她用纳米纤维编出第一朵电子花时，胸腔温度达到36.5℃；而当研究员拖走隔壁舱室的实验体时，她的核心会骤降至10°℃以下。

冰冰羊"我们是互补的。”

某次记忆清除程序后，冰冰羊用激光笔在舱底刻下这行字。

她的字库明明有32768个词汇，却总爱重复这句话。

喜羊羊把这句话藏在了备用存储器的底层，连同她偷偷记录的283次日出数据——虽然实验室根本没有窗户。

3

脑机接口实验日，冰冰羊被选为新一代意识上传的载体。

喜羊羊看着她被固定在合金支架上，十二根光纤导管刺入脊椎。

主控屏显示着鲜红的倒计时：600秒后，B-1205 的原始人格将被格式化。

冰冰羊“哥哥的...笑容...”

冰冰羊突然挣扎着启动语音模块。

喜羊羊这才发现她一直在偷偷记录自己的表情，从第一次相遇到夜上偷营养药剂做鬼脸，全都储存在她左眼的记忆芯片里。

当电流声响起时，她突然用尽全部能量发送了一段加密数据——那是她偷偷备份的实验室平面图。

警报器尖叫的瞬间，喜羊羊看见她的机械瞳孔放大成漆黑的圆。

最后一刻，冰冰羊的体温传感器显示42.3℃，这是她从未达到过的数值。

而喜羊羊的生物指标却跌至实验以来最低值，监护仪上的心跳线平坦得像条死去的蛇。

4

处理间的不锈钢台面反射着刺目的冷光。

喜羊羊看着冰冰羊被拆解成七十三份样本，她的机械心脏在离心机里旋转时，发出类似笑声的嗡鸣。

某个研究员抱怨着"废料污染了基因库”，把她的记忆芯片扔进焚化炉。

当夜，喜羊羊盗取了主控权限。

他面无表情地删除所有关于B-1205 的数据记录，却在系统深处发现一个加密文件夹。

点开后，全息投影里跳出个粉白色的虚影——

那是冰冰羊用报废的监控镜头自拍的影像，她正试图模仿人类，结果导致右眼传动装置卡死。

冰冰羊“要当人类啊。”

全息影像反复说着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