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悄然流逝,转眼已经过了半年,距离顾怜毕业只剩两个月。
这段时间里,尽管理念不合,但并不妨碍两个人越走越近。甚至,有两天因为台风断了家里的水电、酒店也不开业的原因,也回不到学校的顾怜还到王良家借宿了两天。当然,王良非常自觉地睡的客厅。但她肯来借宿,就足以说明她对王良的信赖。
王良也感知到顾怜的转变,她从一开始的完全拒绝,到现在逐渐打开了一丝缝隙。他曾经猜想,应该是顾怜爱慕的对象让她伤心了。不管如何,他总是能抓住一切机会。
最初,她还常常发呆,暗自伤神,或许是在想念那个无缘的人吧。因为她是如此的脆弱,所以王良允许她想念他一小会儿,但,也只有一小会儿。王良很快就会把她从那些情绪里拽出来,用这样那样的理由让她忙碌着、奔波着、思考着,无暇理会那些令她伤心的人和事。
再渐渐的,顾怜被王良引入到一片她从未涉足过的知识的海洋,他教她解读那些晦涩的古文,教她领略政治上的博弈。更重要的是如何透过现象去看待本质的本领。同样的一份新闻,如果是顾怜来看,就是走马观花,浮光掠影。然而王良就能在那字里行间寻找的线索和痕迹,解读出更多的信息来。忙于汲取各类知识的顾怜,也慢慢放下了心里的负担,在王良的指导下,紧锣密鼓地学习和备考。
看着顾怜紧皱的眉头,王良摸了摸她的脑袋:“没事,放松些。你不过是想考个试,又不是正儿八经要从政,是我对你要求太严了。”
严也有严的好,他越严,顾怜就越忙,就不会分心,只能满心满眼都是他教导的东西。
在那个并不大的房间里,顾怜坐在他的书桌旁看书,而他在一旁预备着领导可能需要的材料。两个人安静地对坐着,神情专注地忙着自己手头的事情,偶尔抬头四目相对,彼此相视一笑。
竟也很美好。
顾怜还会买些菜,填满王良那空空荡荡的冰箱和厨房。顾怜会指挥着王良洗菜,自己有模有样地在厨房里颠勺、熬汤。
这冰冷的房子里,第一次有了烟火气,和饭菜的香气。明明不是很饿的王良,忽然间感受到了饥渴。但王良明白,那种饥渴并不来自于胃。
王良怔怔地坐在餐桌前,并不举筷。
顾怜看看桌上的菜,色香味俱全,看着也没什么问题啊。她在王良面前挥挥手,问道:“你发什么呆呢,看起来不好吃吗?”
王良认真地回复:“我只是……突然有了家的感觉。”
家。这个字眼对顾怜来说,是有特别的意义的。
她看着满桌的饭菜,脑海里闪过许多画面,但最后还是定格在眼前的人——王良望着她,就像在看荒野里一点毫不知情的灯火。
“我记事的时候,就是我和外婆相依为命了。那时候,我们住在一个很破很破的屋子里,屋顶还有洞。下雨的时候,外婆会让我打着伞,然后用盆啊桶啊去接水,然后让我听雨水落下来的声音。她从来没有告诉我,这是屋子漏雨了,她只是说这是一个听音准的游戏。”
“那个时候,虽然家很破,但是我从来都很开心,很温暖。”
“后来,我们的处境才刚好一点,有了一套小房子和一小笔补偿金,外婆就去世了。那点钱,是我的学费,我不敢花。可我也没有多的钱吃饭、生活,我的每一个亲戚都不愿意接纳我……”
“你知道吗,最后养活我的,是我楼上的一个姐姐,一个跟我毫无血缘关系的陌生人。可是,她后来出了意外,也过世了……”
其实,顾怜的回忆里还有李响。
那个排两个小时的队只为买一个她喜欢的卷饼的李响,那个在雨天把伞都倾斜给她自己淋湿的李响,那个明明听不懂琵琶但总会卖力鼓掌的李响。
但她不敢说,也不敢让放任自己去想。其实,她早就发现了李响对她态度的变化,只是她不愿意去承认罢了。
王良注视着顾怜,怜惜地拭去她脸颊上的眼泪。
“小怜,我向你保证,你会有自己的家,最幸福的家。”
王良的承诺充满了友善,他并没有将自己置身其中,也没有索要什么,似乎只是一个真挚的祝福,让人生不起一丝反感。感受到脸颊上的温度,顾怜有些不适应,微微将脸侧过去,将王良的手抓在手里。抬起头,对王良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很容易对王良放开心防,这已经是她第二次在王良面前流泪了。但其实她平日里不是那么娇气的人,她开朗乐观,热情活力,身边的朋友们都很喜欢她充满阳光的性子。但王良似乎总能窥见她心底最柔弱的地方……
王良反手握住顾怜的手,这一次,顾怜没有再拒绝,任由那纤细柔白的手落入他的手心。
王良知道,他的机会就快要来了,只要一个合适的契机,他就能真正走进顾怜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