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味道还残留在鼻腔里,王大空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不是基地医疗舱的金属顶,而是斑驳泛黄的天花板,角落里结着几缕蛛网。
“咳咳……”他撑起身子,喉咙干涩得发疼。身下是硬邦邦的木板床,铺着洗得发白的粗布床单,墙上贴着一张卷了边的巨神战击队初代海报——那是他十二岁生日时,用攒了三个月的废品钱买的。
“我……”王大空低头看向自己的手,纤细、单薄,掌心只有几道浅浅的茧子,那是长期握训练棍磨出来的,远没有后来驾驶战击机时的厚实。
这不是梦。他真的回到了十二岁,回到了那个住在旧城区棚户区、每天为了一顿饱饭要绕三条街去捡易拉罐的年纪。
前世的记忆像潮水般涌来:父母早逝,被远房亲戚扔进寄宿学校,因为打架被开除,十六岁那年误打误撞被唐少校选中,成了巨神战击队最不让人省心的成员。他吊儿郎当,爱耍小聪明,好几次因为贪功冒进让队友陷入险境——徐风为了掩护他被激光灼伤左臂,郑嘉欣的通讯器在他引发的爆炸中彻底报废,就连后来加入的李铁雄,也因为帮他挡下一记重击,休养了整整半个月。
最后一战,邪星神的主炮锁定了能量耗尽的郑嘉欣,是他凭着一股蛮劲驾驶太阳战击机撞了上去。爆炸的瞬间,他看到徐风通红的眼睛,听到李铁雄撕心裂肺的喊声,还有唐少校那句没说完的“你小子……”
“不会再那样了。”王大空攥紧拳头,掌心的薄茧硌得生疼。重来一次,他要变强,要护住那些人,但他不能做得太明显——命运的轨迹或许能改,但强行扭转只会引来更糟的反噬,他懂这个道理。
“大空!发什么呆?该去训练了!”门外传来张叔的声音,带着熟悉的粗粝。张叔是这片棚户区的老武师,看他可怜,收他做了免费徒弟,教他些粗浅的拳脚功夫。
王大空应了一声,从床底摸出那套洗得褪色的训练服。路过镜子时,他停了停——镜中的少年脸色有些苍白,眼神却异常清亮,像淬了火的钢。
武馆在巷子尽头的废弃仓库里,十几平米的空间,摆着几个掉漆的木桩和锈迹斑斑的杠铃。张叔正坐在小马扎上抽烟,看到王大空进来,指了指地上的沙袋:“今天加练两百拳,昨天跟隔壁街区的混小子打架,动作全变形了。”
前世的这个时候,他会梗着脖子顶嘴,最后被张叔罚做五十个俯卧撑。但现在,王大空只是默默走到沙袋前,活动了一下手腕。
他的出拳速度不快,力道却异常沉稳,每一拳都精准地落在沙袋正中心,发出“咚咚”的闷响。张叔眯起眼,烟灰掉在裤腿上都没察觉——这孩子的拳路变了,少了以前的野劲,多了种……说不出的老练,像是打了十几年拳的老手。
两百拳打完,王大空额角冒汗,却气息匀称。张叔扔给他一条毛巾:“你小子昨晚没睡好?眼神不对劲。”
“做了个噩梦。”王大空接过毛巾,声音有些低。
“噩梦?”张叔笑了,“咱们练武的,不怕噩梦,就怕梦醒了没力气打回去。”他指了指墙角的木架,“上面有瓶牛奶,你张婶给你热的,快喝了。”
王大空心里一暖。张叔夫妇俩日子过得紧巴,却总想着给他补营养。前世他不懂事,总觉得这是施舍,常常偷偷倒掉,直到后来在基地喝着合成营养液,才想起那瓶牛奶的温度。
他拿起牛奶,小口小口地喝着,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熨帖了心底的涩。
“对了,”张叔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下周区里有个青少年武术比赛,第一名奖金五百块,还能保送市体校。你去试试?”
王大空动作一顿。他记得这个比赛,前世他也去了,却因为在半决赛里跟人起冲突被取消资格,还被张叔狠狠揍了一顿。但这五百块,是他当时三个月的生活费,也是后来他不得不去工地打零工、差点错过战击队选拔的原因之一。
“我去。”他放下牛奶瓶,语气坚定。
张叔愣了愣,随即点头:“好。这几天我给你加练,争取拿个名次。”
接下来的几天,王大空几乎泡在了武馆里。张叔教的基础招式,他看一遍就会,甚至能在标准动作里加一丝细微的调整,让发力更顺畅。张叔只当他是突然开了窍,乐得合不拢嘴,把压箱底的几套拳路都教了他。
比赛那天,王大空穿着洗干净的训练服,站在体育馆的擂台上。对手是个比他高半个头的少年,据说拿过两次区冠军,看他的眼神带着轻蔑。
裁判哨声一响,对手就冲了过来,拳头带着风声直逼他面门。周围响起一阵起哄声,王大空却异常平静——这招“黑虎掏心”,他前世在基地跟李铁雄对练时见多了,破绽大得很。
他侧身避开,同时手肘顺势撞向对手的肋下,动作快得几乎让人看不清。只听“哎哟”一声,对手捂着肚子倒在地上,半天没爬起来。
全场寂静。
张叔在台下猛地站起来,烟卷掉在地上——他教的肘击没这么快!
王大空对着裁判鞠躬,转身走下擂台。他知道自己刚才那一下用了巧劲,刚好让对方失去战斗力,又不会造成重伤。这是他在无数次实战中练出的分寸,如今用在少年擂台上,显得格外扎眼。
“你……”张叔想问什么,却被王大空打断。
“张叔,我饿了。”少年的声音带着点刚打完架的沙哑,眼神却很干净,“奖金能买只烧鸡吗?”
张叔看着他,突然笑了:“买!再给你加瓶啤酒!”
拿着奖金和保送通知书回家的路上,夕阳把王大空的影子拉得很长。他没有去体校报道——他知道,自己的战场不在竞技场。但这五百块,至少能让他接下来几个月不用为了吃饭发愁,能安安稳稳地等着那一天的到来。
路过废品站时,他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费力地搬着一个大纸箱,是同校的徐风。前世这个时候,徐风因为父亲重病,经常利用课余时间来废品站打工,性格孤僻,总是被人欺负。
几个高年级的学生围上去,故意撞翻了纸箱,塑料瓶滚得满地都是。
“书呆子,还捡破烂呢?”为首的黄毛推了徐风一把。
徐风低着头,攥紧了拳头,却没说话。
王大空停下脚步。他告诉自己不要多管闲事,徐风的性格需要自己磨练,这点挫折不算什么。但看着徐风被推倒在地,眼镜摔在地上断了一条腿,他还是忍不住走了过去。
“住手。”
黄毛转过身,看到是王大空,嗤笑一声:“哟,捡破烂的同伙来了?”
王大空没说话,只是弯腰捡起徐风的眼镜,递给他。然后他看向黄毛,眼神平静无波:“要么把瓶子捡起来,要么挨揍。”
“你找死!”黄毛挥拳打来。
王大空侧身,顺手抓住他的手腕,轻轻一拧。黄毛疼得嗷嗷叫,其他几个人见状想上来帮忙,却被他眼神里的冷意吓得不敢动。
“捡。”王大空松开手。
黄毛屁滚尿流地带着人把瓶子捡回纸箱,一溜烟跑了。
徐风扶着眼镜,小声说:“谢谢。”
“不用。”王大空看着他,“你的眼镜,我认识一家修的地方,很便宜。”他报出一个地址——那是前世徐风后来常去的一家老店,老板是个退休老教师,总给学生打折。
徐风愣住了:“你怎么知道?”
“听别人说的。”王大空没多说,转身离开。他能做的只有这些,剩下的路,得徐风自己走。
回到棚户区,王大空把大部分奖金交给张婶,只留了一点零钱。张婶骂他傻,却还是给他做了满满一碗鸡蛋面。
他坐在小板凳上,小口吃着面,看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远处的高楼亮起了灯,像一颗颗星星。
还有四年,巨神战击队的选拔才会开始。四年里,他要变得更强,要记住那些该避开的坑,要在不越界的情况下,让队友们少受点伤。
至于李铁雄……王大空想起那个总是乐呵呵的壮汉,嘴角弯了弯。没关系,就算晚一点相遇,这一世,他也会早点认出那个值得托付后背的兄弟。
碗里的鸡蛋黄流出来,裹着面条,暖乎乎的。王大空低头,大口吃了起来。
这一次,他要好好活着,带着所有人,一起看到胜利的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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