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嗞…嗞……咳咳。”
“我们，应该到了？立即警戒！”经过一番调整，沉着冷静的队长终于重启了通讯频道，随后马不停蹄地踏上了眼前充满未知的道路。
“收到。”
最先回应的，是刚从特制装备『升灵仓』中走出来的女队员丽丝。她伸出手，隔着精神力幻化的多功能作战服仔细观察了一会，才发现自己并未出现其它变化，不禁长舒一口气。
“我来了。”丽丝放心地跟在队长后面。
“很好，看起来……你的灵魂非常稳定。”
两人靠近了些，然后开始互相扫描并自检。
他们拿出了一个奇怪的长筒状指示器，只有巴掌大小的它，却能发射环绕人体的蓝光。在这个光怪陆离的地方，基于光子物理性质的仪器仍能运作，就说明该世界并不排斥人造物。
“我们得小心一点，说不准下一秒就会遇到某些掌握强大科技实力的敌人。”
“是！”
此举并非他们过度谨慎，实在是前几次科考队都在航道行进的半路上沉沙折戟了，哪怕到了目的地，也会因为各种不适应性而自我毁灭，以至于接手该项目的科学家对此大为懊恼和自责——这人简直比特战部队还要珍惜他们的性命，不想由于自己的分析失误致使灾难继续扩大。
“根据前几次失败的经验对比，只要我们不主动解除气运护罩，或贸然踏入失落之地，就不会有生命危险。”
所谓气运护罩，顾名思义便是每个人身上都有的一种命格量化特征，同时也代表着智慧。来之前，经过科学家们的精心研制，终于使得人类有能力将其展开并获得了此界的『灾难抗性』。
而『失落之地』则隶属于某个失陷的外星文明，它们或是古城遗迹，或表现为建筑残渣。
当然，说是古城，其实一点也不恰当。
根据帝国政府前几次派遣的科考队所拍摄的大量遗迹照片可以确定，它们或他们的科技水平远远超过当下的天星文明。
如果遇到了这种遗址，那么就只能证明一件事：他们没能抵挡住犹如生灵梦魇的灵魂风暴。
“队长放心，特遣队全员都熟读《失败经验手册》与《特种作战守则》，绝不让您失望。”
丽丝朝他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是的，我相信你能做到。”队长看了眼地上横七竖八的身影，语气顿了顿：“但是先别管那些昏迷的人了，即刻展现战争堡垒并打开全域探测雷达，我需要知道周围的第一手资料。”
“遵命，我这就去。”丽丝离开了。
她快步跑到距离队长几百米的地方，然后伸手摸了摸口袋，也不知道她口中念叨了什么，面前崎岖不平且呈现沙白色的空地上便陡然具现出一栋防护与实验性一体的圆形大楼。
大楼占地面积极广，顶层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对外探测的自动化智能装置，站在地面的丽丝心念一动，诸多探测雷达便开始静默地运转起来。
电磁、量子、引力波、精神力等一系列不同的探测信号发射出去，经过碰撞后又迅速折返，最终将数据显示在大楼的全息屏幕上。与此同时，队长的战术面罩上也收到了相同的画面。
“干的不错。”
“嘿嘿～都是以前的老本行，不值一提。”
“现在可以去唤醒他们了，我得先看看那些资料。”队长的频道语音显得无比沉稳。
“是！”丽丝看了眼灰黑色的天空，随即快步走向那些依旧昏迷的队员们。
“这里，还有这里。”
队长用精神力点开了屏幕上的关键词，同时让其中的一些重要数据均匀分布在面罩右侧。
“该死的，真是不走运。”
好巧不巧，他们这一支兼具战斗与分析的综合性考察队恰好落到了两处失落之地的中间。
这可不是个好消息，因为环境变化莫测。
也许上一秒还是晴空万里，下一刻可能就会遇到诡异漩涡，一个不注意就能把人甩到万里之外，又或许运气再差一些，碰巧遇到了惨白的灭绝性风暴——没人可以在那样的天灾面前苟活，就算是星神，也不见得能从中讨到多少好处。
是的，你没看没错，此地正是『灵界』！
说起灵界，其所涵盖的宇宙的数量之多、规则覆盖的位面的范围之广，多到数都数不清。但凡人类帝国去过的任何宇宙或位面世界，都探测到了灵能的潜在影响力。
其实人类的好奇心并不输于其他种族，为了探究灵界存在的秘密，天星文明先后组建了五支大型科考船队，而丽丝所在的队伍则是第六次。
他们通过『升灵仓』的勘察灵魂的能力，自其与肉体的隐秘联系中所泄露出的灵界坐标传送而来，无需穿越什么空间相位就能直接抵达——特遣队员们激活了自身存在于灵界的灵魂，从而顺利抵达了目的地。
尽管一切顺利，但他们却并未感到轻松。前人的经验总有穷尽之时，未来则必须靠自己才能走下去，谁也帮不了现在的他们。
更让队长感到忧心的是，一旦自己身死，那么自己那停留在帝国专为此次行动而建立的实验室里的肉身，还有机会醒来吗？
哪怕有专人照看，也给不了他多少信心。
眼下唯有依靠这些装备了。
帝国的科学家们为了能让他们顺利采集到灵界的物质，专门研究并打造了一套基于灵能的武装，即灵魂武装——那是一种由精神力主导、掺杂灵能的永久具现化之物。当然，其中既存在着以杀伤力为主的兵刃，也有操纵机械和装甲的拟态工具……总之，什么形态都有。
在制作之初，参与此次行动的队员通常可以根据自己的个人倾向随意指定它的外形和功用。
只不过，这些东西一旦成型就很难再改变了，即使有大佬帮忙，想要反转也非常麻烦。
在此之前，天星文明曾为抵达灵界试过很多办法，但无一例外都失败了。哪怕是基于灵能变异而来的其它超凡力量，也都难以溯源至此。
譬如黑瞳的纯正灵能、妮露的灵域等，都无法直接抵达灵界。似乎有一种力量隔绝了这种人造牵引力，纵然失败也是非战之罪。
“虽然它并不拒绝人们在内部展现技术，但外部的性质似乎表现得截然不同。”一帮科学家认真分析了许久，才终于得出了这个结论。
就在这支特遣队失去意识的一瞬间，他们的肉体就被严密的监视了起来。
实验室中庞大而灵巧的机械手时刻停留在队员们的一侧，以备不时之需。除此以外，天花板、墙壁、工具台乃至『升灵仓』本身，都嵌有各式魔法阵，里面既有生命检测和维生系统，也具备把人从黄泉中拉起并复活的能力。
哪怕实验室爆炸了，帝国也有从碎肉渣里拼凑出一副身体的能力，而且功能正常。
“我很确信他们都到达了，灵子监测中心也发来消息称：这些人已经失去了常态化的精神本源，血脉逐渐枯竭，变得不再是生理上的人。”
一群紧盯着全息屏幕的科学家们互相攀谈起来，因为他们完成了前期的准备工作，所以现在就只剩下讨论了。唯有等机器联系上队员们的随身通讯装置，他们才能获得进一步的行动指示。
“没错，植物人尚且还可以说具备着微弱的意识，能算作是人，但他们却不行，连灵魂都失去了的家伙，只能算是一具纯净克隆体。”
“诶等等，我听说早些年帝国的意识转移实验不就是这么来的？”
“是的。而且还是那位大人主导的。”
“那都什么老黄历了，你没修习过血脉教典是吧？怎么上来的？”
“不过是吐个槽而已，老兄你太较真了。”
“......”
“我在想，他们要如何回来。”
“不，回不来了。他们每个人都做好了向死而生的准备，都是勇士。如果我们这边联系不上他们，那么就相当于为了科研事业而殉国了。”
此话一出，现场立刻鸦雀无声。
直到许久，才有人心怀感恩与痛惜的说：“唉，这就是科研。无关个人，无关荣誉，也无关国家，一切都是必要的牺牲......”
“我们已经为此葬送了五支队伍，共计五百零六人，现在则是第六次，接下来还有多少？”
“真希望他们能活着回来。”
“就算活着回来了，经过灵界环境辐射的他们能不能融合自己的身体都还两说。”
“呵，那都不叫事。政府不会亏待他们的，我们更不会。”
“而且他们还将成为英雄。”
一说起这个，现场的氛围又变得热闹起来。
“是啊。我听说队伍里面还有不少人单身？没准儿经历了这一茬，往后也就脱单了。”
“世事总有两面性，啧啧。”
“真好。”
“机械女皇，告诉我，探测器的峰值何时抵达？我们等得太久了。”有人略显焦躁。
『机械女皇』作为芙蕾雅的机械智能造物，一直掌管着科研方面的工作调度，而这个名字本该属于她自己，但因为很嫌弃，所以放弃了它。
当芙蕾雅愿意帮帝国政府打造真正的智能人格时，最终决定将该名号赋予新生的智能体。
机械女皇：您太心急了，灵界非常神秘，很难说现有的天星科技能对其产生什么影响，我这边也没有收到勇士们的信号，请耐心等待。
“那灵能的辐射水平是否发生过变动？”
机械女皇：未曾，它一如既往的平静……嗞，异变！异变！观察皿中的灵能发生大幅度能级跃迁，系统已镇压，正在破解信号。
“什么？为什么我们这里没有丝毫动静？”说话的人指着旁边的『升灵仓』，语气疑惑道：“灵能水平仪甚至都没有动过！”
这群科学家突然变得有些骚乱，他们慌忙四散开来，同时检查各种仪器，试图找出两者不和谐的问题所在。
如果找不出来，那他们可能被问责。
机械女皇：这支探险队发来了一点影像。
下一刻，实验室里的正北边墙壁投影出了一段记忆，它来自最后存活的特遣队。
『呃啊，它来了！我们完了！』
『开启心灵护盾！让灵魂风暴见鬼去吧！』
刚刚苏醒的特遣队们还没来得及好好休息一下，就遭遇了一个不幸的事实：覆灭前五支队伍的风暴如期而至！他们顿时绝望不已，队员们先后陷入到歇斯底里的疯狂。
有人跪地痛哭，也有人大骂平日里的“敌人”，然而还有更多的人则是默默超载了自身的力量，以加强对灵界的记忆。
事实上，这段影响来自特遣队的队长，但总共也没录下多长时间，在他醒来的两分钟后，灵界就突发一次不可抵抗的天灾。
丽丝在原地展开的各种建筑于顷刻之间融化，都来不及写下任何遗言。
而那些依旧昏迷的人则更加倒霉，他们甚至没能醒过来看灵界一眼，就失去了生命特征——不，也许该个说辞：他们的精神体脆如薄纸，头顶上弱小的圆形气运光环甚至都无法庇护自身。
遮天蔽日的灰濛雾气弥漫了此地，一道又一道隐蔽杀机瞬时宣泄而出，她和她的队员们仅在这个世界存留了两分半，就被大风刮成齑粉。
队长也没想到危险不是来自外星种族，而是变幻莫测的灵界本身……不，也不能说没想到，而是心里总存在着一种侥幸。
他站得稍远一些，但也没能多活一秒钟。
“还好丽丝把那些东西都拿了出来，否则我们连死亡记录都发不回去......”
留下这最后的遗言，队长也变作一地沙尘。
就像那千篇一律的大地色泽一样，他们的灵魂也变成了其中的一部分，然后滋润着亿万年未曾改变风景的灵界一隅。而与他们一同和衣而眠的，则是两座默然不语的外星遗迹。
“他们果然失败了。”
实验室里静默得可怕，平日里显得智慧通天的科学家们，此时都有些手足无措。
他们并非害怕失败，而是不想为了实验结果就让那些无辜的民众去送死，他们还有良知，这与亲手杀死对方又有何区别？
天星文明之所以维持着秩序，就在于缔造了诸多强者的同时，还不断提高道德水平。
政府不断根据现有的事态完善法律，人们也为自身的高道德而自豪无比，在一个不缺吃穿用度的强盛文明的庇护下，没人会选择自讨苦吃。
毕竟哪怕帝国的在世圣人安可与十二位星神都具备伟力，可以镇压一国，也无法保证社会不出任何差错。一个人与一群人，概念无法等同。
这就是文明的意义。她能使野蛮归化，也能使人类走向和谐与稳定。
“也许我们该立个英雄碑？他们的名字我都记得。”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那你说怎么办？实验还做不做？生活还要不要继续？难道为了死人就必须固步自封？”
“我们必须想办法弥补这一切！不能总是依靠那位大人。我读过文明史，对方一路走来已经为帝国做的够多了，而我们此刻就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也许他正在哪里看着我们并发出叹息。”
“这该死的愧疚感……如果我能像电影里的那些家伙一样，足够冷漠无情的话……”
“那你就到不了这个级别。”有人打断到：“政府不会要你的，你也升不上去。”
“啧。”
“我们又经历了一场失败，现在该怎么办？”
“主任怎么说？”
“他还在发呆呢。”
“事情陷入了僵局。如果无法抵御灵界本土的风暴，我们就永远踏足不了那里。”
“真奇怪啊……按理来说，灵能的力量来自灵界本身，为何却不能抵挡那种天灾？而是只能靠自身的气运来庇护？这太奇怪了！”
“嗯，确实。”
“明明都是同一种体系。”
他们冥思苦想，却始终得不到答案。
早在第一批科考队踏足灵界时，他们就已经注意到了这一点，但却没人重视起来，因为事有轻重缓急，他们总觉得那不是问题。
直到接连的失败找上了他们。
“如果个人的气运光圈都不能庇护自身，那凭什么文明的气运总和就能？”
“你这不是废话？那东西肯定也存在阈值，也许超出上限的气运无法被打破吧。”
“说来说去还是数量不够，难不成要我们举族搬迁，把整个文明都迁入灵界不成？”
“这个嘛......”
“别吵了！”
一直思考的实验主任总算发话了。
“有一样东西可以无视那种恐怖的伤害，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拯救我们逝去的同胞。”
“什么东西？”
在场之人都看向主任，无比期待他的回答。
“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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