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时候上到山顶,总不能是借着月光去抄书吧?”一个学子讷讷地说道。
“我想,这节课应当是天文课吧。”花霁璇看着盘旋而上的阶梯,想到教授这门课的先生,嘴角不由得微微上扬。
“天文...好吧,也不知道能不能退...”季元启挤到花霁璇旁边,挠了挠头发。
“怕是不容易。”花霁璇想到以一己之力承包明雍黑榜半壁江山的文司宥,心中只觉得有趣,嘴角的笑意加深了几分,“这可是霁月先生的课。”
“霁...月先生?”季元启疑惑地看了花霁璇一眼,“我记得是文先生吧?”
“是啊。”花霁璇轻快地沿着阶梯往上走,“越阳文家家主文司宥,字霁月,是明雍的算学和天文先生——我叫他霁月先生没什么问题吧?”
季元启没搭话。一阵风吹过,大片红烛熄灭,众学子不得不靠着仅剩的几盏灯摸黑沿着阶梯往上。
“不是吧...这么邪乎?”季元启发出几声哀嚎,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明显。
“看到光了——是文先生!”一个学子兴奋地指着不远处,花霁璇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夜色之下,一袭白袍捧着盈盈烛火,在身后若隐若现的萤火中,翩然而至。
——是文司宥。
一别数载,他已不再是七年前那个青涩的少年,此时他大半面庞隐没在黑暗中,只有一小片容颜被烛火照亮,可就是这一小片,便足以令人感到惊艳。
文司宥手中的烛火照亮了他身前的一小片路,足够指引花霁璇走向他。
他温雅一笑,声音一如当年般清冽:“星辰,是暗夜中唯一可明方向之物。若是不小心迷了路,可以抬头看看夜空,或许能找到属于你的光。”
这是个晴朗的夜,明雍的后山山顶无遮无拦,俊美的男子站在广袤的星空之下,手执烛盏,他的白袍被夜风吹起,猎猎作响,身后的浑天仪若隐若现。
不...花霁璇心中暗想,能指引人方向的,还有月亮。
当年车帘被风吹起,露出车中人惊艳的容颜,惊鸿一瞥,自是一眼万年。他就像那清凌凌的月儿一样挂在天上,却照亮了她过往12载混沌的岁月。
从花家败落到12岁之前,所有人都告诉她,她要振兴花家;而十二岁那年,她遇到了自己想追逐的月亮。
因此,明知当时的文家只是越阳一小小商户,对振兴花家一事毫无裨益,可她还是心心念念那轮月亮,她将自己的心思偷偷藏起,不让别人知晓。瞒过了世人,亦骗过了自己。
——他是她唯一的妄念,说不得,碰不到。
可现在,他是如此真切地站在自己面前,自己仿佛伸一伸手就能碰到那片修着云纹白浪的衣角。她再也骗不了自己了——
她对他,是一见钟情,再见倾心。
说实在的,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花霁璇自己都说不清她是如何想的。分别的这许多年里,她有时会想起他,毕竟初见太过惊艳;可你若说是多刻骨铭心的思念,她只觉得恐怕没有;然而你若说不思念,那为何自己再见到他时,只觉得心跳声动如擂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