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陆小凤从来没有过为难的时候。”西门吹雪漆黑的眼睛已经数不清楚多少次落在了云月儿的身上。
只是这一次更加的明显,敛着的眼梢也难以形容那种眼神。
像是一片落叶,一只瘦弱的动物,一只蝴蝶……什么都好,只要是一件脆弱精致的东西,都要被日光落下他的身影笼罩住,然后融化一样。
冰寒当中蕴藏着极其浓烈炽热的温度,又纠缠又压抑,又被他紧紧的克制着。
也因此,那指节捏紧了杯子的杯沿,鬓边垂落下来的一咎头发随着氤氲的雾气也让他的深刻的眉眼有些模糊起来。
云月儿被他那样一瞧,便是浑身不自在起来,只是一眼就像是被滚烫的指尖触摸肌肤,汗毛直立一般。
“我只是头疼,借着青衣楼的名头,这件事情也和青衣楼脱不了干系了。”陆小凤也偏眸看她,被云月儿注意到了,便是毫不犹豫的看了回去,陆小凤的眼睛里也漾着几分欢喜和镇定沉稳。
“你是想让我出手?”西门吹雪便又是问到。
“如果你能,那就最好不过了。”陆小凤自己都没有想到会有意外之喜。
花满楼眉头微皱,但也很快微叹,他知道此行西门吹雪是去杀人的,并不单单是因为陆小凤的缘故。
花满楼爱惜生命,但也不会随意置噱一个人的行为。
西门吹雪又冷声道,“本来想要看看你没胡子的样子,现在既然有人帮你剃了,也算是提前支付……还算顺眼。”
说到这里,云月儿正抿着茶,茶杯都要抑制不住她的唇角了,她偷笑了好一会,便是感觉桌子下面,陆小凤的腿挨了挨她。
她又不能在面上表现得太出来,兀自的忍着那种发痒的感觉,便是忍得耳廓都发红起来,一张娇美绣面也是不住的泛红,眼尾都要变得湿漉漉起来。
更是不敢看人。
脚上重重的踩了一脚陆小凤。
陆小凤笑了一下,手指又是不自觉的触了触唇瓣上方光滑的位置,没了胡子固然可惜,但是也有好处。
花满楼摇头轻笑了一声,“少了两条眉毛的陆小凤应该很有意思。”
只是这话说出来,也让他有些微愣,竟然是感受到了一些酸涩的意味。
他怎么会不知道陆小凤的两条胡子是因为什么而消失的呢?
大约他们和她这样的关系,不是陆小凤得意他酸涩,就是他得意陆小凤酸涩吧。
就像是天平,反反复复。
当他这样想着的时候,又感觉袖角被轻轻的扯动了一下,然后手心被点了点。
好像那一点酸涩也都一下子就飞走了。
他疏朗的眉目也一下子变得风光霁月起来。
可是他和陆小凤都忽略了现场的第三个男人——
西门吹雪。
他的确是一个很古怪的人,对于绝大多数的人来说。
如果用色彩来形容他,大概就是风雪当中孑孑茕立的一抹白而已,孤冷而又厌倦,唯一的那么一点的光亮,也是他手上长剑的寒光。
但他现在还是一个人,是人总是免不了心中的欲望。
譬如现在。
风雪当中的白色也渐渐的出现了一抹红。
他越发的明白了刚才为何留意那落在她裙摆之上的金菊花瓣。
等到散场之时,他们三人走了另一边回去,唯独他,也只有他走了她来时的路,弯身去用那带着薄茧的骨节分明的手拢起了从她裙摆上滚落下来的花瓣。
拢着,又转头循着他们说话的声音,看她愈发远离的方向。
那柳树斑驳,半遮着他们的身影,也半遮着西门吹雪的视线。
不在他面前,她倒是活泼了一些。
和他们肆意嬉闹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