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她的身后,马匹前进之时,两个人也不免贴近几分,轻薄的衣物阻挡不住温度的传递。
曼菲士嗅闻到她轻扬的长发之间温柔的馨香,不免也感觉到安宁,有些疲乏的,下巴就已经搭在了她的肩头。
十几岁的少年生长得快,明明上一次半年多前见面的时候,他的身形还单薄,身量没有那么高,现在他的肩膀就已经很宽阔了,身高也高过了她。
云月儿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微微偏头,可看他微眯着眼睛,蓬乱的头发轻搭着,一下子就从一只睥睨着领地的狮子王变成了柔软脆弱的小狮子。
曼菲士亦是看见了她柔软明净的耳垂,也月夜下,颠簸的马上,有些寂静的深夜里无声的延伸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诱惑。
还有安心。
“王姐……”
云月儿只听见他呢喃了一声,手攥着她的衣袖,渐渐的阖上了眼。
“受伤了?”风中传来她没有太多起伏的声音。
曼菲士几乎记不起从前爱西丝的黏腻,那时候的他亦是心有厌烦,现在好像王姐也变得不一样起来。
像是一撇浓烈的色彩,轻易的就能够捕获住所有人的感官。
“没什么事……”他闭着眼睛,鼻息之间嗅闻到的都是她身上的气息。
曼菲士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她的下一句话,只有一声轻轻的应声,就是一声‘嗯’声。
一句别的关心的都没有了。
“我还以为王姐会叫医官来。”曼菲士不由得开口道,“或者……给我上药?”
“……睡吧。”云月儿说道。
她轻拉着缰绳,手上一撑马背,衣袂纷飞之间,就已经拿起了挂在马背旁边的弓箭,朝着那边射出了一箭。
一条本来要掉落下来的蛇就已经被她的箭钉在了树上。
曼菲士枕着她的肩头,半眯着眼睛看着她凛冽的动作,“王姐的确是和从前不太一样了。”
云月儿却也并不会因为他的这句话就产生什么情绪,她只是看着前方,然后淡声说道,“长大了,自然就有变化了,王弟的变化也很大。”
曼菲士带着几分讽笑似的,贴着她的耳廓,每一缕声音都像是暴虐的雷霆,“他们都想要我的权力,但是无论是谁,下场都是一样的……王姐,你也会是这样的吗?”
云月儿将弓箭重新挂回原处去,前面已经看见了越来越多的火光,还有侍从寻找呼喊他们的声音。
“找到了,曼菲士陛下和爱西丝陛下都在此处!”那些侍从也不免欢呼一声,更多的人已经朝着他们这个方向走了过来。
云月儿拉动着缰绳,马的脚步也慢了下来。
曼菲士只听见逐渐停歇下来的风中送来她一声平静的话语,她的声音仍旧是静静照耀着水面的月华一般,空灵得清楚的回响在心头。
“不会。”
只是简短的两个字,曼菲士又从她的只言片语当中迅速回血。
他一点一点的将她的衣袖攥得更紧,将更多的力气压在了她的后背上,涂着浓重的孔雀蓝眼睛的狭长双眼漂亮且灼灼,“王姐,我暂时相信你了……”
赶过来的侍从很快就把曼菲士带回营帐当中,还有乌纳斯,然后请了医官过来查看两个人身上的伤口。
云月儿的衣裙上,尤其是身上披着的那一层轻纱,也都是曼菲士身上的血迹。
血腥气和她身上的气味凝结在一起,在营帐的药香里似乎也演变成为无法分开的结。
“陛下,要不要先回去梳洗一番?”身后的侍女亚莉看着有些出神的云月儿,不由得轻声问道。
云月儿垂了垂头,看着宽大的袖袍上那染血的指印,有些微末的东西在浮动,也许是少有的同情。
可转瞬就消失不见,那些要把腰和背一辈子扎入农田也不一定能够吃得饱饭的人也有很多困苦,或许这天底下的人都各自有各自的困苦,情况不一样,也比较不了,但有些困苦是可以解决的。
而有些不可以。
“等等吧。”云月儿看着面前有些慌张、害怕的诸人。
尤其是那些侍从,因为按照惯例,保护不好王,他们都要被处死。
目前还不着急,云月儿只是觉得一切都太巧合了,要到什么情况才能让曼菲士的身边只剩下几个侍从,然后还有一群狼?
看来剩下的人里还有一些不安稳的因素。
晚上的时候,曼菲士发起了热,云月儿只是站在窗边,并不靠近他,他却半睁着眼睛,遥遥的看着那一道有些朦胧的身影,几乎只能看出一点形状来。
可她眼睛里淡淡的神色又幻化成为光怪陆离的光斑和幻影,帷幔被风轻轻吹动,带来一点她的气息,曼菲士有些不甘的半直起身体,朝着她伸出手,“王姐,王姐……”
呢喃着,渐渐的也变成了‘姐姐、姐姐’,前面十几年,他从来没有喊过这个能够代表他们之间关系的亲昵的称呼。
冰冷且疏离的‘王姐’,才是他们之间关系的写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