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还没说完,被一人打断了,伊溟回头一看,一个高大的男人,风尘仆仆的赶来,说“高大”还真是不过分,这个人的身形,愣是比180的伊溟还高出半个脑袋,身材笔直硬朗,随风带来的还有一股野性的气息
像一匹北方的狼
定睛一看,眉眼与季天勇十有八成相似 ,这是谁毫无疑问了
季卿步步逼近,直到与伊溟之间只有两拳的距离,才停下脚步
两人就这么毫不避讳的打量着对方
一个微微仰头,一个微微低头
一个目光如水,深不可测,一个眼神灼热,却透露出丝丝不屑与质疑
伊溟挑眉,他承认他被这位帅到了,他一向喜欢温柔体贴的居家型男人,可眼前这位实在帅的太张扬,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他们也和普通男人差不多,别人看见前凸后翘的美女会忍不住流口水,他们看到这种帅的毫不掩饰的也会走不动道
谁不喜欢漂亮的东西呢?
另一边季卿只有一个想法
长得还凑合。
他没什么文化对于评价别人相貌这种事,他只有三个词:
好看,还行,丑。
伊溟此时没有多余的表情,失去了笑容的遮盖,那双眼睛的凌人之气尽数展现,“生人勿近”,四个字仿佛写在脸上
季卿倒是很喜欢他这双盛气凌人的眼睛
一旁的季天勇受不了两人的“眉目传情”,首先打破了局面
“既然都到了,那就互相认识一下”
伊溟伸出手,脸上挂着久违的职业笑容
“久仰,季公子。”
季卿握住
“久仰”
他看着伊溟脸上的假笑,不动声色的皱了皱眉,手上不自觉的加了力道
一双粗糙的大手掐着伊溟的手背,虎口处的茧磨磨得他生疼,他有些吃痛,但脸上还笑着,只是眼底全然没了笑意
碰上个硬茬儿
季天勇当然没有看见两人眼中闪过的电流,自顾自的说道
“你俩一会儿去吃个饭吧,我就不多掺和了,小伊啊,你有什么要求就直接跟他说,别跟他客气。”
说完重重的拍了拍季卿的肩膀,进了电梯。
季天勇走后,留下两人面面相觑。
季卿来者不善的气息让伊溟脑袋更疼了
他脸上的笑容就像流星划过,说没就没了。
季卿心想,这人真能装。
“季公子,想吃什么?”
“你不用跟我装模作样了,我也没打算和你吃饭。”
伊溟挑眉,还真是没礼貌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季卿就又往前逼近了一步,居高临下的望着他说
“你应该能看出来,我是被逼的,我就待一年,时间一到我就走,所以这一年里我希望我们俩都相安无事,你别在我爸那儿乱说什么,我也不会招你。”
他微微弯腰,脸与伊溟齐平,这个动作真是伤人至极。
“明白了么”
这种命令的口吻让伊溟十分不舒服,一个毛头小子,还敢指着鼻子给他立规矩,真是自负的很。
他冷冰冰的看着季卿,往后退了一步,但语气分毫不让
“你还没资格命令我。”
季卿瞪大了眼睛,显然是被激怒了,眼里闪着火光,好像下一秒就要伸出獠牙把他撕碎。
“季公子,你要明白,我才是你上司,你应该卖力讨好我,而不是激怒我,否则别说相安无事了,以后的日子,我每天每秒都不会让你好过”
伊溟嘲讽的笑了下,继续道,“看来今天是不适合吃饭了,明天上午8点,你来我家报道,地址发你邮箱。准, 时 ,来 , 否则我只能上,报,领,导了。”
他刻意加重了那四个字,气的季卿脸都青了,伊溟撇了他一眼,觉得好笑,但懒得再挑事儿,就抬脚走了。
季卿一肚子火没地方撒,脸都憋红了,像个小怨妇。
“你特么给我等着。”
他捏紧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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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伊溟无力的躺在榻榻米上,回想起今天的破人破事,他只希望长眠不醒
伊溟本身就是个懒人,只对自己喜爱的事业有着一腔热血,他寻思着这季天勇怎么就这么会来事儿?正好在自己最忙的时候,给自己安排了一个“定时炸弹”,真是有苦说不出。
他想了想,拿起手机给“新朋友”发了个定位,又愣愣的盯着姓名栏里的标点符号,二话不说的改成了“怨妇”
随后满意的保存了。
他注意到季卿的头像,觉得诧异。
是一颗奶糖。
而且是一颗再普通不过的奶糖,糖纸边缘甚至有些泛黄,伊溟已经能想象出那颗糖入口后腻滋滋的粘牙口感。
他也没多想,随意翻了翻,就把手机扔一边了。
~~~
季卿看到了定位,忍不住白了一眼,然后也把昵称改了。
好好的名字被改成了“鸡屎”
季卿觉得很爽,他没什么文化,用最直白的词汇往往能表达出他内心的想法。
他的想法只有
一坨鸡屎。
他发现伊溟的头像是一只黑白边牧,眼睛乌溜溜的盯着镜头,毛茸茸的小脑袋被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托住,指尖圆润,泛着微红,手指很修长……
他赶忙移开视线,这是谁的手很明显,他刚才还摸过,指尖是冰凉的……
哎怎么越想越歪了!
他干脆关了手机,闭目不再想,可脑子里还是不断浮现那双手,天气明明不冷,可那只手怎么那么凉呢?
季卿感觉自己魔怔了,一定是在部队清心寡欲太久,现在是个人都能让他多看两眼,没什么大不了的。
想着想着也就困了,干脆闭眼睡觉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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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溟看手机没响,觉得无聊,便开始背起了台词
可是他越背越觉得不对。
怎么这么安静?
天色渐暗,屋内没有一点声音,清冷的像水牢
不见天日,无人知晓。
他渐渐出神了,不自觉的捏紧了剧本
怎么这么安静?好安静,好安静,太安静了……
像水底的鱼一点点被抽干了氧气,快要窒息了。
他一直不明白,自己独处了这么多年,到底什么时候才能习惯?为什么一点点的打击就会变成这样?可能是以前的生活太安逸,太美好了。当梦突然被打碎,一切变回原样,真的会让人难以接受。
他有些无助的缩在角落,望着窗外万家灯火,他只觉得孤独蔓延上心头,他渴望窗外的火光能给他一丝丝安慰,但是夜越深,越安静,烟火和热闹全是别人的,和他没有半点关系。
他无力的嘲笑自己,倒是越活越回去了。
伊溟闭上眼睛,直到眼底的最后一丝清明被黑暗占据,他进入了腐朽的梦中。
梦里是他和兄弟们在吃饭,烟气缭绕,欢声笑语,触手可及,但又那么不真实,直到“哐”的一声,一切美好的景象全都犹如玻璃一样龟裂,被炸成了粉末,他一个人走到了雨中,雷声轰鸣,冰凉的雨点像是要贯穿他的身体,他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个人松开他的手,头也不回的转身走了,渐行渐远,直到被水汽掩埋……
世界变成了黑白的,最后连雨声都没有了,只有无穷无尽的安静。
他像濒死的鱼一般炸起,无力的抹了把脸,手上湿乎乎的,不知是汗还是泪,他惯性的向窗外看去,灯火已经灭了大半。
夜很深了。
伊溟踉跄的爬起来去够灯的开关,然后冷不丁的被冻了一下,只能再把地暖打开,屋子终于不像个水牢了。
倒像个地牢
屋子里只有他的喘息声。
他不敢再睡了,起身去阳台抽了支烟,风打在脸上让他清醒了许多,他捏着烟,望着黑暗中唯一的火星子,低头叹了口气。
回屋后,他扫到了床头的那瓶“维c”,但是刚抬手想去拿,又放下了。
算了,醒了就背词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