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手里的热可可已经冷掉了,褐色的液体上漂浮着几缕白色的奶油,徐贤一时只是盯着丝丝缕缕的乳白色出神。才刚好转一点点的情绪因为这番抱怨反而再度急转直下。见她忽然就不说话了,只是兀自垂手不语,颊边的发丝落下来,挡住了她的侧脸,只露出一点点肌肤,却还是能轻易感受到她的落寞。
边伯贤的心也跟着一紧,忽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手伸进上衣口袋里摸出根棒棒糖递到她面前,笑嘻嘻地问:“吃吗?”
徐贤本能将身子往后让了让,好拉开点距离看清边伯贤几乎凑到他鼻尖下的东西。嗯?棒棒糖?她一时有点懵,眨了眨眼睛,“……棒棒糖?”还是草莓味的?这是拿她当小孩儿哄呢!
“嗯,吃棒棒糖吗?”他刚才折返回便利店,就是为了给她买棒棒糖的。
见他献宝似的举着棒棒糖又往她脸上凑了凑,徐贤到底忍不住“嗤”地一笑,她放下手里的热可可接过棒棒糖,撕开包装纸放到嘴里,糖精和香精刻意的味道很快窜遍口腔,却还是让她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虽然他把她当小孩哄,不开心了给颗糖吃,可偏偏徐贤对这一套还特别受用。她已经有很久很久没吃过棒棒糖了,果然甜食使人快乐。
边伯贤坐在一旁,就这么静静地看她把整颗糖球放进嘴里含着,脸颊一侧瞬间鼓起一个小包,没过一会儿又拿出来,隐约还能看见她鲜红的舌尖轻轻舔过糖球。
边伯贤突然觉得热,从背后冒出来的燥热令他烦躁,嗓子眼里也火烧火燎似的干涩不已。他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喉结随之上下滚动。下一秒,他已经倾身吻上了她的嘴角,徐贤本能瑟缩了一下,转过头,唇却在瞬间被他捕获,很快被他辗转探索,连一丝躲避的余地都没有。
这个吻一直持续了很久,直到徐贤差点就要透不过气,边伯贤才依依不舍地放开她。她气息微促,柔软的身子倒进他怀里,他顺势收紧手臂圈她入怀。些微的晕眩袭来,仿佛微醺。
墨黑的天空透过车顶的窗户落入眼中,繁星点点仿佛就要纷纷坠落。车子的挡风玻璃上渐渐漫起了雾气,透过前挡望出去,江面烟波缥缈美如画。
“很晚了。”边伯贤温柔好听的嗓音随之传来,“我送你回家吧。”
徐贤依旧靠在他肩上,摇摇头,“我不要。”
边伯贤放在排挡上的手蓦地一顿,怔愣间,徐贤再度说:“随便去哪里,只要不回家就好。”她从他怀里仰起头,带着些许乞求地望向他,她乌黑的眸子在月色下仿佛泪光点点,说不出的惹人怜爱。“我今天……实在不想回家。”
边伯贤身子不由一紧,瞬间收回视线直视前方,抿了抿嘴,“知道了。”
他仍是将车子开得飞快,徐贤看向窗外,陌生的街景迅速倒退,她忍不住好奇,问:“我们这是去哪儿?”
“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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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以为边伯贤的家一定会是什么豪宅,再怎么着都会是个奢华的酒店式公寓,却没想到只是个普通的两室一厅,简约的陈设,利落的家具摆设,整个家以黑白为主色调,没有一个多余的物件,倒也符合他清冷的气质,却偏偏很温馨。
回身见靠近墙边的地方摆着一架钢琴,徐贤惊喜:“你还会弹钢琴啊?”
“嗯,小时候学过一点。”
她走过去,下意识地打开琴盖,漂亮的黑白琴键跃然于目,她忍不住以指尖轻触,美妙的音节翩然流淌。真是好听啊,这圆润清丽的音色。“真好啊,我也一直想学来着,只是我爸不让。”徐明义什么都不让她做,只要是她喜欢的,他都不让。
“想学吗?”他慢慢走近,从背后搂住她,温热的唇附在她耳侧,低声呢喃:“我教你,你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以慢慢学。”
“哦……嗯……”她含含糊糊地不知道自己在答应着什么,脸颊止不住地烧烫起来。好在边伯贤这次很快放开了她,“你先随便坐,我去给你找身干净的换洗衣服。”
边伯贤自去了卧室,留下徐贤一个人在客厅。突然安静下来的空间,徐贤有些无措,于是只好走到沙发上坐下。柔软的沙发,让她整个身子都完全陷落,舒服地她不由眯了眯眼睛。她随手扯过沙发上的靠垫抱在怀里,眼睛里是暖色的灯光,像冬日午后温柔的光,暖洋洋地让人想睡觉。
眼皮子渐渐发沉,眼睛眨动得越来越慢,终于,她翻了个身横卧在沙发上,就这么抱着垫子睡着了。
边伯贤拿了替换衣服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副光景,他顿时放轻脚步慢慢朝她走近。她抱着靠枕缩在沙发里,瘦弱的一副身子,让人忍不住想要去保护。她睡着的样子很纯真,像个孩子一样,长长的睫毛覆下来,在灯光下轻轻颤动,仿佛沾着晨露的花蕊,娇弱得不忍碰触。
她一定是累坏了吧,徐明义闹了一下午,她委屈得哭了一夜,难怪才片刻的工夫就能睡着。边伯贤蹲下身,温柔地替她拨开挡在眉间的发丝,她连睡着的时候都还皱着眉,仿佛满腹心事。他俯身在她眉心轻轻一吻,旋即起身,去卧室拿了一条毯子轻手轻脚盖在她身上,她嘤咛了一声,咕哝了句什么又接着睡。边伯贤蹲在她身前,一直望着她的睡颜好久,最后他仿佛喃喃自语般说:“徐贤,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
有他在,谁都不能伤害她,任何人都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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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伯贤实在是弄不明白,自己怎么会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可是再抬头看看走在跟前那个兴致勃勃的人儿,一股无力感顿时消失无踪。
“别跑!当心摔着!”边伯贤忽然倾身护住眼前蹦蹦跳跳跟个小孩似的女人,不着痕迹地用后背替她挡住了径直朝她的方向冲过来的小男孩,可她却全然不知,依旧兴奋过度地挣脱他的怀抱指着从头顶飞过去的过山车笑着说:“走吧走吧,我们去坐这个!”
呃……什么?!“那个,咳咳……小贤,我们歇会儿吧。”晕眩的视线里,边伯贤极力地伸手抓住徐贤的手腕,完全没料到,徐贤这么一副瘦弱的身子,体力好得就跟金霸王似的。边伯贤勉强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下午一点半了,他们从早上八半点进入游乐园后,除了中午吃了个饭消停了一会儿,其余时间就一直不停地玩到现在,一个接一个的游乐设施,什么刺激玩什么。他才刚被迫从海盗船上下来,脚沾地才多久她就又要玩过山车?他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这么连续折腾,于是只好哀求道:“歇会儿……我累……”
徐贤歪头打量他边伯贤,故意坏笑着说:“才玩这么会儿就累了?怎么跟老年人似的。”她故意夸张地拍了拍边伯贤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小伙子,你这样可不行啊,得多锻炼!”太阳很大,明晃晃地落入她眸心,仿佛海面腾起了细碎的浪花。因为热,她的鼻尖沁出了亮晶晶的汗珠子,脸颊也晒得有些红了。她认认真真地盯着边伯贤看了好一会儿,突然大悟:“哦!你不会是怕了吧?”
“我怕个毛线!”什么?开什么玩笑!他边伯贤的人生字典里就从没有个怕字,何况区区一个过山车!他顿时昂首挺胸:“不就是过山车吗?你想玩,走!爷陪你!”头抬得太高,差点没闪着脖子。心里有气,却又不好发作,只能忍气吞声,伸手揉了揉后脖颈。午后刺眼的大太阳照得他眼晕,偏偏这时头顶漫过一阵剧烈的尖叫,险些给他一嗓子送走。边伯贤心里直犯哆嗦,仰头再看飞驰而过的过山车,更加觉得晕眩。心里不停地骂自己,叫你再逞能啊!承认自己害怕会死啊!
事实证明,虽然死不了,但活受罪啊!正所谓死要面子活受罪。当边伯贤挣扎着从过山车上下来的时候,他几乎是扶墙走的,这会儿胃里也是翻江倒海的,再搭配这刺眼的阳光,他只差没当场给吐了。再看看徐贤,就跟个没事人似的,非但走得和刚才一样快,甚至没走几步路又被不远处的一个游乐设施给吸引了。
边伯贤头皮阵阵发麻,眼看着徐贤期待地朝他转过头,刚要张嘴,边伯贤二话不说,冲上去劈手拽住徐贤的手腕拉着就走,一路踉踉跄跄直到把人拖到一棵树下的长椅边才松手,边伯贤也不和她啰嗦,只是一屁股坐下来,拿手当扇子不停地扇风,口中念念有词:“不行了……休息一下……休息……”开什么玩笑,她还想去玩疯狂的茶杯?就那乱转的玩意儿,他坐上去直接能吐一圈,到时候底下排队的人被他吐一脸,可不得全冲上来围殴他?
想想就一身汗,冷汗!
徐贤见边伯贤那副狼狈的样子,原本一张帅脸拧得跟苦瓜似的,终于忍不住指着他哈哈大笑起来。边伯贤本来就脑壳疼,被她一笑更加气鼓鼓地瞪她:“笑什么!”
徐贤笑到连声音都要发不出了,她捧着肚子弯下腰,一口气笑到差点上不来,等到终于缓过来,她这才摇着头勉强说:“没……没笑什么。”
“没笑什么你笑什么!”
“哈哈哈哈哈哈哈!”这下徐贤彻底爆笑出声,笑得竟然坐到长椅上浑身乱颤,最后还直接滚到了边伯贤身上。边伯贤气啊,抬起上半身直接把徐贤弹走,“莫挨老子!”
徐贤扒着他的手臂黏着他,“不嘛,我就要挨着你,就挨着!”她嘻嘻笑着,指尖拭了拭眼角笑出来的眼泪,缓了口气,说:“正好我也累了,一起休息嘛。”
她将头枕在边伯贤的肩头,树荫底下凉风习习,扇动了她额前的发丝簌簌扫过她的睫毛。对面有辆卖冰激凌的车,徐贤说:“我去买冰激凌吧!”话犹未毕,她已起身朝着冰激凌车跑去了。
望着她欢快的背影,边伯贤忍不住宠溺地笑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