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次,朴灿烈觉得,连说出一句完整的话都可以如此艰难,哪怕用尽浑身的力气,也只能磕磕绊绊的说:“分手吧徐贤……我们……都结束了。”
从口中吐露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把他的心翻来覆去的捅着,痛意自胸口散开,蔓延至四肢百骸,他痛得头晕目眩,恍惚听见周一梦得意地对徐贤说:“听见了吗?朴灿烈可都说要分手了,你还要脸的话就快滚吧!”她突然一把抢过朴灿烈的手机,自顾自说起来:“不过你滚之前必须赔偿我的损失!我现在给你发个银行卡号,你马上往卡里打十万块钱!我只要在今天之内看到钱,明天我可以不去你公司闹!”
“周一梦你胡说什么……”就算要赔也是他赔,为什么叫徐贤赔?何况还是十万块钱,这么大一笔数目,她怎么开得了口!“钱的事我会想办法,你别问她……”
“可以。”谁知徐贤已兀自打断了朴灿烈的话,“钱我可以给你,但你得说话算话。”
“徐贤你疯了?!”朴灿烈简直不可置信,她哪里来的那么多钱?他们是同事,徐贤的岗级比他还低半级,她一个月能赚多少他心里有数。虽然他知道徐贤平时还在做些兼职,给人做成衣、画插画、当模特之类的,可这都只是她的兴趣爱好,基本也挣不到多少钱。十万啊,她要怎么拿得出这笔钱?明显周一梦就是算准了这点才故意这么说的,因为假如所谓的赔偿款徐贤拿不出,周一梦要去公司闹,也变成了理直气壮。可如果徐贤真的拿出了这笔钱,周一梦也没损失。怎么看都是徐贤吃亏,她竟然还答应了?
很明显周一梦也愣了一下,不过她很快说,“只要你给钱,我就说话算话。记住,我只等到今天。”
“你放心。”徐贤说完这句话便兀自挂断了电话,周一梦气得瞪着已断线的手机大骂徐贤没教养,心里已然断定,徐贤只是想拖延时间,就凭她,一定拿不出这笔钱。所以周一梦势在必得,一心想着明天去他们公司该怎么闹才更有效果,谁知电话挂断不过才一分钟,她就收到了短信,竟是银行到账提示,十万块钱,一分不少。
不止周一梦,在场所有人都是惊愕不已,朴灿烈更是又气又心疼,却又不好多说什么,只兀自闷头生气,心里则飞快盘算着该怎么把这笔钱还给徐贤。而朴灿烈的父母也是惊得说不出话来,尤其是宋丽丽,说实话,她心里一开始是责怪徐贤的,总觉得她不是什么好女孩,可刚才听她和周一梦的几番对话,她能感觉得出徐贤是个有教养的孩子,加上她为了自己儿子,二话不说就拿出这么大一笔钱,即便不认同她和儿子的关系,却也不得不承认,她对自己儿子是真心的,难怪儿子对她一往情深。
至于周一梦的父母,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搞得措手不及,肖玉宁更是突然担心起来,“这女人可不简单,随随便便就能拿出这么一大笔钱,她家是做什么的?”万一是个不好惹的人家可怎么办?肖玉宁回头看了看自己女儿,不由皱起眉,“梦梦你也是草率了,你收了钱,现在万一她反咬你一口,说你敲诈她可怎么办?”
被母亲徒然这么一说,周一梦也有点害怕了,嘴上却还硬撑着不服软:“敲诈?她有什么证据证明我敲诈她?”
“万一她录音了呢?”肖玉宁有些自责,也怪她刚才太生气,一下子没考虑周全。
周一梦索性不管不顾了,“录音就录音!我还怕她吗?就算她去告我,法官看她是个小三也不会帮她!何况我本来就是说个气话,毕竟那么多钱,是个正常人都不可能给的吧?是她自己傻,当真了不说,还老老实实一分不少地把钱打给我,那只能说明她自己心虚,知道自己做的事情有多龌龊了!怎么她自己抢着要当冤大头还赖我吗?”周一梦越说音量拔得越高,每当她心虚的时候就会这样。
周一梦其实现在也有点懵,好好的搞得她里外不是人,在场所有人,包括自己的父母都像在看坏人一样地看着她,尤其朴灿烈一家,看着她的目光总像是带着责怪与埋怨。
她顿时气极,“你们都看着我做什么?都说了是她自愿给我钱的,你们不也都听到的吗?我又没拿枪顶着她脑袋,她可以选择不给啊!况且我也是气不过,又不是真的要她钱,我是不是个贪财的人,你们不知道的吗?大不了我把钱还她就是了!但前提是她必须把孩子打掉,并且和朴灿烈断干净!”仍是没有人说话,周一梦急了,“怎么你们不相信吗?那我现在就给她打电话!”
眼看着周一梦拿着朴灿烈的手机又要拨电话给徐贤,肖玉宁阻止了她:“行了梦梦,你冷静一下,先跟我和你爸出去吃个饭,回来再说。”
“我不想吃。”
“听话,先跟我们出去。”她上前拉过周一梦往门外走,回头对周雄伟使了个眼色,周雄伟旋即跟着起身,皱着眉对朴灿烈的父母说:“你们也好好商量商量,这件事总要给我们个说法的,我们的女儿不能白受这委屈。”说完狠狠瞪了朴灿烈一眼,拂袖而去。
那天,朴灿烈一家三口留在家里到底说了些什么,周一梦不得而知,她只记得等她再回到家时已是深夜,家里只剩朴灿烈和儿子两个人。
听见她开门的声音,朴灿烈也不回头,只兀自给儿子换了尿布,刚要抱他起来,周一梦一个跨步上前抢过儿子就往卧室走,整个过程连看都不看朴灿烈一眼。朴灿烈也没说话,只是不声不响地跟着进屋,走到床边拿起枕头准备去睡客厅,刚走到门边,周一梦的嗓音从背后袭来,“朴灿烈,我给你两天时间,你负责让那贱人把孩子打掉。”
朴灿烈并不转身,也不回答,他低了低头,兀自问:“你觉得我们还过得下去吗?”
“过不过得下去那也得过了才知道,你说是不是?”周一梦低头,看着儿子熟睡的模样,忽然抬起头,冷冷地盯着朴灿烈的后背,“你最好在我能好好说话的时候劝她把孩子打掉,不然我不确定她之后会遇上什么事。”
“你要做什么?”朴灿烈忽然转身,震颤的眸子里满溢着惊恐。周一梦最看不惯朴灿烈紧张徐贤的样子,她压抑着胸口的怒火,故意挑眉淡淡地道:“好奇吗?那就把孩子留着,然后等着看我究竟会对她做什么吧。”
“周一梦,她已经给你钱了,十万块不是笔小数目,你拿了钱,就放过她……也放过我吧。”朴灿烈的手下意识地抓紧怀里的枕头,泛白的指关节,几乎要融进雪白的枕头里。终于,他说出来了,让周一梦放过他,他终于还是说出来了。他们两个与其彼此折磨地生活在一起,心平气和地分开不好吗?
“凭什么?”周一梦不顾正睡着的儿子,忍不住冲朴灿烈叫嚣起来:“这件事,真要算起来,受伤害的人难道不是我吗?我只问她要十万块就算完事,已经很善良了!怎么你们还觉得委屈吗?我告诉你朴灿烈,她要不打掉孩子,以后也不用生孩子了!”
“什么意思?”什么叫以后不用生了?她……又想对徐贤做什么?
“害怕了?还是心疼了?”周一梦似笑非笑地看着朴灿烈,他们之间,不过几步之遥的距离,然而这一刻,她却觉得,他离得她那样远。或许从来,他们都是两条平行线,看似触手可探,其实永无交汇之日。周一梦双手环抱在胸前,好整以暇地看着朴灿烈越发变得难看的脸色,忽然“嗤”地一笑,说:“我呢,好多同学都是医生,产妇……得去做产检吧?”
像是被人突然扔进了冰窖里,浑身每一个毛孔都浸润着寒意,从彻骨的冰寒里透着一阵阵的麻木。他的手垂下来,垂在了身侧,枕头无声地砸在了脚边。“我知道了。”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颤抖,“孩子的事,我会处理,你不要动她,算我求你了。”
向来心高气傲的朴灿烈,此刻竟在她的面前卑微地乞求,却是为了另一个女人。周一梦一步一步朝他走近,这个明明属于她,却又无法拥有的男人。
她在他面前停下脚步,他长得太高,每一次,她都要仰起头才能与他对视。可是,哪怕她仰起头,对视依旧十分地困难,因为他总是避开她的目光,每一次,当她就要捕捉到他的眼睛时,他都恰好望向了别处。
周一梦抬起手,缓缓抚上他的面颊,再慢慢移到他饱满的唇,在他下意识地想要转头的刹那忽然吻上去。
他的唇一如既往地冰凉,没有丝毫的情感,紧闭的牙关被她艰难地挑开,她开始蛮不讲理地侵占,他却始终无动于衷,不回应,也不拒绝,仿佛一具没有生命的躯壳,任由她如何摆布,都不会给出半点反应。她顿觉索然无味,在最后恶狠狠地咬破他的嘴角后推开了他。
口中残留着淡淡的血腥味,周一梦略带嘲讽地看着朴灿烈,他空洞的眼神不知为何反倒更加激起了她的破坏欲。不是得不到吗?那么,她就要毁掉,一点一点的,毁掉。
“你刚才说什么?”周一梦再度欺近他,踮起脚尖,故意呵着热气凑近他耳畔轻声道:“要我放过你?”
“没有。”朴灿烈本能偏过头,往后退了一步,他看着周一梦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对不起,是我错了,请你原谅我这一次吧。”
“那么,你还要和我离婚吗?”
卧室里只开了一盏小小的壁灯,橘色的光晕沿着白墙淌下来,倾了半张大床,而他的儿子,正安稳地睡着。“不会了。”他动了动嘴角,仿佛在笑,垂在身侧的手下意识地握紧,指尖的凉意直抵掌心。“以后再也不会了。”
夜那么长,仿佛永远没有尽头。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