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连家的姑娘连清,我与司君是在小河边认识的,我在茶楼里,她在小船上,我一眼便相中了她,就觉得她温文尔雅,深得我心,我便将手里的素白手绢扔给她。
她接住了,往上看,我俩对上了眼。我举起手里的圆扇挡住自己,可又忍不住去看,她居然还在看着自己。
当时我以为她是哪家的公子,后来我才知道她叫司明月,是个姑娘,要考科举。
她经常约我出游,逛庙会。她给我买了一根红豆梨花簪,寓意红豆相思意。
一年下来,我都在郊外的小竹屋里,陪在她身边听风雨,看四季,陪她青灯夜读,陪她昼起夜眠。
一年转瞬即过,终于到了科举时候,我为她束发,整理衣物。
院子里有一棵梨树,现下是春季,满树梨花开遍。
我们来到树下,春风拂面,将梨花吹落了不少,我踮起脚将她头上的花瓣弄掉。
我唤她司君,她唤我七娘,她觉得我如清水般温柔娴静,我觉得她像明月般皎洁。
这时她拉起我的手,向我坦白:“七娘,其实,我是女子,抱歉,瞒了你这么久。”
我靠近她搂住她的脖子,语言轻柔道:“是不是女子都已经无所谓了,怎么?你是女子你就不娶我了吗?”
她搂住我的腰身:“不,我会娶你。只要你敢嫁我就敢娶”
我轻笑一声:“这有何不敢?我且等你中举,做了状元,然后来娶我。”
“好,我定三书六礼,明媒正娶,用八抬大轿以正妻之礼来迎娶我的七娘。”
“好。”
我们在树下拥吻,她吻得格外温柔。
一吻后,我在树下目送着她进京赶考,我也回到连家等她归来。
一年了,她未来。第二年,她还是没来。又过了一年,一年又一年,我在钦州等了她五年,我的身子越来越弱,我害怕还没等来她,我就离去了。
我数着日子,看着院中五年前我种下的梨花树,从花开到花落。
看着镜中逐渐憔悴的面容,我知道我的日子不多了,我不知道我是否能等到我的司君,我的郎君。
入秋了,天气逐渐转凉,在一次咳嗽声里,我的手绢上有了血迹,我躺在床上,落下眼泪:“司君,我的郎君,原谅我,原谅我不能嫁给你为妻了。”
我告诉我的爹娘,一定要将我葬在那郊外的小竹屋外的那棵梨花树下,让他们在我的墓碑上写上:司连氏连清之墓,小字就写:司明月爱妻。
我有缘寻到了满眼都是我的司君,可我无缘同她长相厮守。我满含泪光与不舍望着窗外远去的大雁,望向那京城的方向,微笑着闭上了眼。
司明月五年前中举,成为状元,从一个小小的侍郎一步一步登到御前文笔,她想要自己的位置更高些,她想让她的七娘拥有最好的东西,因为她的七娘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姑娘。
她没有忘记她要三书六礼明媒正娶去迎娶她的七娘,五年了,她终于求得一道赐婚圣旨返回钦州。
第六年的三月,司明月满心欢喜的带着圣旨带着聘礼返回钦州,来到连家。
司明月以为会得到连清满怀欣喜的迎接拥抱。可得来的是连清已经病逝了,就在去年的九月。尽管如此她还是将聘礼放入连府,朝着连父连母三拜。
当连父告诉她连清就葬在她们曾经的小竹屋里时,她几乎是跑着去的。
司明月跌跌撞撞地来到连清的坟墓前,扑通一声跪下,泣不成声。
她抚摸墓碑,一笔一划的描摹上面的字,泪流满面。
“七娘,对不起,我来晚了,我来晚了,七娘,是我的错,我应该早点来的。”司明月一遍又一遍地抚摸墓碑,一遍又一遍的道歉,自责。
那一刻,司明月原本三千青丝变成了白发,徐徐清风,吹起她的衣角,满天花瓣纷纷扬扬地落下,落在她的白发上,可惜再也不会有人为她弄去头上的花瓣了。
司明月和连清相识在春天,那是一个蕴含希望与美好的季节,她们在春天相遇,在秋天别离。
明月能与清风相识,清风却不能与明月相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