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万年

正旦将至，瑞雪先行

自上次路遇袁娴，一过去许久。凌不疑立于城楼之上，他方才与梁氏兄弟讨论完许尽忠之事，正自沉默，忽见一马车停于路边

马车中出来一男子，玉树兰芝，身着素衣，他的手伸向马车门，扶出一女子，亦是一身素衣，亭亭玉立

是袁慎与袁娴

她怀抱着几卷纸卷，袁慎硬接过了几卷，与她一同步行于路旁，向来是马车里坐久而闷了，才下来走走

像是心灵感应一般，袁娴原本与袁慎说笑着，却忽然抬起头，朝凌不疑的方向望了望

明明知道她看不见自己的面容，却还是不自觉的朝她扬了扬嘴角

这么多年了，他还是能一眼就看到她

情愫在他心中悄然漫开，袁娴的身影在心中愈发明显

随从心下疑惑，不禁开口问道：“少主公……您看什么呢？”

怎么看着看着，还笑起来了？

凌不疑没答，只是微微抬头，任雪花飘在他的脸颊上

凌不疑也快正旦了……去给军中兄弟们备些干果点心吧

这也是……回都城的第一个正旦

同祝他的姑娘，正旦快乐

他回身离开，顺便回绝了城阳侯的邀言

正旦之后，便是上元节了

程家虽乔迁新喜，可还未正式摆宴，袁娴一外人实在不好去，待至上元节，时节便是正好，袁娴特备一份薄礼拜访程家

“韫韫！”

一进门，便见程少商迎了上来，桌案上正放着新衣，红得耀眼

袁娴朝她一笑，仔细一看，却又觉得她神色不如往日一般好，不禁出声问道

袁娴嫋溺，怎看你神色不甚好？

程少商刚经历书案一事，又怎会好？可终是强撑笑颜，道

程少商哎呀，哪里有？今日上元佳节，我能出去逛逛，高兴还来不及，怎会不适？韫韫你真是读书读傻了

这倒也确实，难得太平岁月，四邻无战事，因此宵禁都往后推迟两个时辰，一条长阔的街道，可供臣民观灯游乐。且程少商有袁娴这个“都城第一女娘”保命，连萧元漪都不能多说她几句

上元日晚，灯市如昼

袁娴与程家阖府来于灯街，程少商一手挽着堂姊程姎，一手挽着袁娴去看灯。袁娴是初遇程姎，不过她本就性子温良，一来一去也就认识了

正当欢喜之时，一绿衣夫人来到，袁娴仔细一看，竟是萧元漪

萧元漪满眼笑意，可惜这笑意不是对着程少商，萧元漪只是拉过程姎的手，道

萧元漪姎姎啊，你先前一直在葛家，这都城的上元灯节是第一次来吧？

程姎不知所措，只嗯了一声，却见萧元漪笑容更盛

萧元漪那大伯母便带你逛逛去，那边啊，可比这里还要热闹！

说罢，拉程姎而去

袁娴被这场面弄得愣神几分，再看程少商一脸落寞，心下生起几分心疼，刚想出言安慰，不料程少商两位兄长一起拉住程少商，也向前走去，这还不够，还要补充道：“嫋溺，阿兄同你一起去！”

像是故意说给萧元漪听的

袁娴哪里争得过两个大男人，只能任由他们拉了程少商去，自己也不恼，只在后面跟着

鬼使神差的，竟觉得有人在看自己，她凭感觉一抬头

——正撞上凌不疑的目光

又一次，看到了眼里满是她的凌不疑

凌不疑方才也一直在看着袁娴，如今自然注意到了她的目光

她方才便看见袁娴一人只着素衣，跟在程少商身后

她只是微笑着，一步步平稳的向前走，身处人间烟火，却仿若在九天云间

袁娴就是这样，就是一个比他人都要明亮光彩的存在

他想，若是袁娴身旁有个人陪着她，执她手，一同走着，定是极好

他想，若那人是自己，定是极好

正自想着，袁娴却抬头了

她在看他

所谓一见钟情，一眼万年，不过如此

凌不疑的心动就是如此，万般荒唐

灯火阑珊，二人的面庞被映衬得极为显眼

人群众众，我只看得见你，你也只看得见我

如此，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