玖.陌路

夕日欲颓，朱朝阳和张东升走出了办公室，二人脸上都洋溢着愉悦。

朱朝阳张老师，那我以后放学都来找你吗？

张东升嗯，如果没有别的事情的话。

朱朝阳心中雀跃却有些依依不舍，离开前不忘明媚笑着向他挥了挥手，这才背着书包大步离开。

“爸爸————”

小姑娘高扬的声音呼啸而过，擦身而过的朱朝阳恍了神，脚步也停促了下来。

“爸！”

少年中气的一声呼唤也紧随其后，他终于没忍住回了头，目光所及是张东升笑盈盈抱着一个八九岁的蘑菇头小女孩，身边绕着一个背着挂包、肤色黝黑的男生。

普普爸爸，你今天怎么这么晚下课呀？我和哥哥都想你了！

严良就是啊爸，普普都饿了，咱赶紧去吃饭吧！

张东升好，好，我收拾一下东西，我们去外面吃饭。

金色的余晖映在三人面上，朱朝阳半侧着身子眈视，目光几乎要烧穿那个方向，幸福喜悦的反光刺得他难受无比。

「张叔叔，台风来了，车站和港口都关闭了，我们没办法离开这里……」

「……你们都进来吧。」

脑海中一幕幕回忆又在不受控地出现倒带，朱朝阳偏首拧眉双手捂住自己发痛的脑袋。

「你们居然住在张东升家？你们就不怕他把你们都杀了吗！」

「朱朝阳，你够了没有？他都说了会慢慢汇钱到我们手里，干嘛还要这样为难他？你太自私了！」

「朝阳哥哥……其实我觉得张叔叔挺好的…他是个可怜人……」

猜疑、争执、背叛，三个不足十四岁的小孩，之间经历了成年人都可能不会经历的事情。

一场被记录的谋杀，改变了四个家庭的命运。

命运的齿轮还在不停转动着，现在碾过朱朝阳的心脏，变成腐烂发臭的烂泥，他丑恶的一幕被阳光撕破开来，很痛，很痛。

「如果能有一个女儿的话，我希望就像普普这样可爱好了。」

明明只是相隔一个走廊，一道阳光与阴影的分界线，朱朝阳却觉得自己离他们真的好远好远，像那条生死线还摆在中间，把他们割裂成两个世界。

他眼底竟有些发酸，拖着沉重的脑袋回首，无人在意的角落半张脸是麻木不仁，另外半张脸感性地滴下一颗稀缺的泪水，然后一步一步迈下楼梯，觉得天旋地转。

人呐，只有失去了才会懂得珍惜。

狐狸影子朝阳……你嫉妒了？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没听见这话似的，用手背迅速抹去脸上那道泪痕，攥紧拳头加快了下楼的脚步。

狐狸影子……朝阳啊…你更喜欢张老师呢……还是爸爸呢……？

朱朝阳……

朱朝阳燎原的妒火稍微被悔意扑灭了一些，目光变得更加寒冷。

狐狸影子放心吧朝阳…他们能出现在这里就是能够帮得上你……是你的，难道终究不还是你的吗？

他听闻此话心情却没舒展多少，在楼梯拐口回头望了一下那个已经看不见的情景的方向，继续默不作声地迈步下楼。

狐狸影子笑着藏在朱朝阳黄昏下拖得长长的影子中，教学楼的白墙上它狡黠弧着尖锐的双目。

唐小虎晓晨！

唐小虎靠在车边朝朱朝阳挥挥手，他立即换上笑容一路小跑奔过来。

朱朝阳虎叔！我放学啦！

唐小虎真乖，走，回家！

唐小虎摸了摸朱朝阳的脑袋，帮他把书包放到了车后座。

唐小虎今天上学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啊？

朱朝阳没呢，而且今天老师还夸了我很勤奋。

唐小虎在驾驶座上边踩着油门边乐呵呵地夸赞，朱朝阳谦虚乖顺地坐在后座。

等到了红绿灯路口停下，他忽然悠悠地开口。

朱朝阳虎叔，你的小灵通能借我玩一会吗？

唐小虎行嘞。

唐小虎从口袋中拿出了自己的小灵通，向后递给朱朝阳。

他伸手接过摁亮屏幕，准备着打开通讯录，却发现上了手机锁。

朱朝阳抬目瞟了一眼后视镜中专心开车的唐小虎，低头用反光照了照键盘，瞧见几个按键磨痕较多，于是伸指把那四个数字对调数字按了几组，顺利解开了手机锁。

车辆依旧稳稳地在路上行驶，慢慢接近高家的别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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