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章*中

　　其实当时的气氛犹如即将爆炸的炸药，而火线偏偏是那个看起来孱弱甚至可以说像风一吹就会倒的女孩，她看上去顶多十岁，长发垂到膝盖窝，肤色是常年不见阳光的病态白，巴掌大的脸上一双褐色的大眼睛里清楚映着几步路外呆立的秀挺男人。

　　她瘦得厉害，哪里都是纤细的，整个人透出无力的娇弱感，一袭雪白的长裙不染半分尘埃，她像个误入尘间的仙子。

　　苏弄影右手拿着枪枪口抵在女孩的太阳穴，左手按着她的肩膀，沉声：“余归舟，再不把南尘还给我，我现在就让你女儿下黄泉。”

　　被他挟持的女孩神色不变，只是用一种悲伤的眼神安静地看着余归舟。

　　余归舟缓慢地往苏弄影那走了两步，说话时嘴唇都在颤抖：“你别伤害她，我答应你，你别伤害她……我求你了。”

　　他脸上一向镇定温和的表情此刻全消失不见，只剩下任谁都一眼看出的极度的恐慌和紧张。

　　南尘虽然看不见他的表情，但能看到他僵硬的动作，不过他的一颗心全为苏弄影提心吊胆着，他一眼就看出苏弄影的状态已在崩溃的边缘，心上焦急，但对于突然冒出来的女孩以及她的身份着实让他大吃一惊。

　　她是余归舟的女儿？为什么他当初从未见过……

　　南尘一顿，瞬间串起了所有事，心里有个了大胆的猜想，余归舟之所以对研制落霞这事如此着急，或许正是因为她。

　　就在他想这些的时候，余归舟身边的一人来打开观察室的门，苏弄影示意他赶快过来，南尘收拾好思绪快步走向苏弄影。

　　余归舟紧盯着抵住女孩太阳穴的枪口，强作镇定地问：“你别伤害她，我已经照做了。”

　　他这句话未说完南尘已到了苏弄影身边，苏弄影分神察看了下南尘，除了脖子上的伤痕外看上去并无大碍，他高度绷紧的弦总算松下，但这一松，晚香玉的清香味便不受控制般弥漫开来。

　　苏弄影咬紧舌尖直至尝到血腥味才开口：“等我们安全出去，我就放了你女儿。”

　　余归舟神色一变，眼里飞速掠过一抹暗芒。

　　苏弄影见余归舟确实老老实实待着没动正欲带着南尘走出这里，只见一直安分的余归舟忽然不知从哪拿出一个小型遥控装置来，红色按纽引人注目，他厉声喊住苏弄影他们：“再往前一步我就按下去，到时候大家一起死。”

　　等他们回头，余归舟脸上露出病态的笑容：“这个研究所里我装了上百个微型炸弹，只要我按下去，不出十秒整个研究所都会化为灰烬。”

　　“不信就试试。”

　　很显然余归舟的手下并不知道这件事，他们满脸惊慌争先恐后逃出这里。余归舟只在乎苏弄影他们对于自己人的叛逃毫不在意。

　　苏弄影停下脚步，身形一晃南尘立刻扶住他，莫玉负责控制女孩。

　　苏弄影靠在南尘身上，望着余归舟和他手上的控制器刚要说话，喉头却涌上一声呻吟，他强压着吞了回去不由自主喘起气来，信息素逐渐浓郁。

　　到了这种地步，余归舟也发现了苏弄影的发情期到了，他罕见地深深看了眼苏弄影，眼里有着佩服，但他瞅准机会：“只要你把南尘给我，我保证你和你的同伴能安全离开，我承认，你是一个勇敢的omega，在这种情况下仍敢来，但以你的条件要什么样的alpha没有，没必要为一个南尘赔上性命。”

　　苏弄影借着南尘释放的安抚信息素缓了过来，听见这番话他冷冷回绝：“必要，我不可能把南尘……”

　　“可以。”

　　苏弄影蓦然抬眼，不可置信的样子难得透出几分脆弱。

　　他扼制住滔天的怒火，抓紧南尘的衣服咬牙切齿：“你住嘴！没我的允许你不许死！”

　　南尘低头，爱怜地用还算干净的袖子擦去苏弄影雪白脸上沾上的一抹灰尘，捧起他的脸与他额头相贴，低声道：“听着弄影你快出去，记住别回头，一定要快。”

　　苏弄影看出他眼里的绝决瞬间明白他的意思，他想跟余归舟同归于尽。

　　苏弄影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恐惧如蛛网密密麻麻将他从头到脚缠住，他用力攥住南尘的衣袖，双眼不知何时盈满泪水，声音都在哆嗦：“你不许……”

　　“谢谢你来救我，苏弄影，我永远爱你。”南尘贴在他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

　　下一秒，他动作如闪电般把苏弄影和莫玉一把推出去，在他们离开这房间时，原先被暴力破开的门的位置上生出一道电网门来，苏弄影如疯了般直往高压电生成的电网上扑，莫玉不得已只能打晕他，背起暂时昏过去的苏弄影，她回头望了望南尘，得到南尘快走的示意后忍痛飞快离开。

　　现在，只剩下了南尘，余归舟以及那女孩。

　　余归舟收起遥控器，神情无比温柔朝女孩张开手：“玉玉，来爸爸这。”

　　女孩慢慢走了过去投进他的怀抱里。

　　“爸爸，我好想你啊，我以为我已经死了。”

　　余归舟无比怜惜地轻抚她的发：“爸爸不会让你死的，我保证。”

　　随即，他抬眸凝向南尘：“玉玉的病马上就能好。”

　　南尘倒没太大感觉，他直视余归舟：“余归舟，现在给我一个真相，我要知道原因。”

　　余归舟把女孩护在身后，闻言思索了下同意了，他先向南尘介绍起自己的女儿：“这是我女儿叫余玉，她从小就患上了被称为不可能活到成年的信息素衰竭症，这种病会让她的腺体慢慢萎缩，即使换个腺体也无济于事，等信息素蓑竭则会立刻引发多种器官疾病直到死亡。

　　我的妻子为她这个病四处奔波最终劳累去世，我女儿就是我的命，我愿意为她付出一切代价。

　　后来我发现了落霞，完成品的落霞能大幅度提高信息素浓度增强腺体一切能力，它是救我女儿最后的办法，我把她冰封起来，她一直停留在九岁。”

　　“梁思玉和你是什么关系？”

　　听见这个名字，余玉仰着头问余归舟：“梁哥哥在哪？我也想他。”

　　余归舟哄道：“梁哥哥在外面。”随即回答南尘：“他和玉玉是青梅竹马，他父亲是我好友，他原本不叫思玉，他的名字是梁将离，自从我把玉玉冰封他就改名了。”

　　南尘望着他，语气悲凉：“所以你害了这么多人，只是为了救你女儿？你女儿的命是命，我和所有因落霞死去的人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真相竟是他要拿他们的命去换他女儿，这太荒谬了，南尘宁愿余归舟是为了钱或权势也不想要这个真相。

　　从一个父亲的角度来看他或许并没有错，但站在所有受害者的角度看，这是彻底的不公平，没人能随意夺去别人的生命，不论是谁，也不管有任何站得住的理由。

　　因为生命是人最宝贵的东西，它只属于个人，只能由自己决定未来的模样。

　　听到此话，余归舟轻蔑一笑：“我说了我可以为我女儿付出任何代价。”

　　“哪怕代价是残害他人？”

　　“对，只要玉玉能活下去一切都值得，到此为止了南尘，过来让我做出完整的落霞吧。”

　　他眼神里全是夙愿即将达成的喜悦，转身拿起装好落霞的注射器兴奋地叫南尘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