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

晚宴的地点设在白灵山庄室内演武堂。众位宗主和灵官分别坐在上宾席，其弟子分别落座在左右。晚宴于戊时一刻开始。

晚膳十分丰盛，都是由山庄厨房精心准备的珍贵菜肴，酒是百年陈酿，每桌都配了几壶，供客人们随意畅饮。

“听说一会儿能看到仙乐坊的表演！？”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了！我听几位师兄说他们下午看到了仙乐坊的优伶，一个个都美极了！”

弟子们七嘴八舌议论纷纷，晚餐的气氛热烈融洽，宗主们频频举杯向互相敬酒，一副其乐融融的景象。

一会儿周媚带着仙乐坊的歌舞艺伎登台献艺。众女子随着琴声鼓点，在空中划过一抹弧线，缓缓飘落，出场方式独特美妙，引起满堂叫好。

周媚穿着红色纱衣，轻摇折扇，走在前头，婀娜曼妙，姿态翩跹，一颦一笑间流露出妩媚动人的风采，让人眼睛发直，只能痴痴地张望。

在她后面跟着十个身形各异，面目姣好，身材苗条的女子，她们一字排开，伴随琴声跳起舞来。每个人的步伐都很轻盈曼妙，节奏和旋律都很舒展。

“仙乐坊真乃一绝！”

“是啊，今天算是见识到什么是‘仙音缪舞’了！”

……

仙乐坊的表演结束后，晚宴继续进行，这时候大家已经喝得差不多了，各家弟子之间也渐渐熟络起来，聊得热火朝天。

白素素偷摸摸来到姜夜霖和白诚身旁，把藏在怀里的一坛酒拿出来放在他们面前。

“素素！！这是？”白诚大惊，立刻扭头看了看周围，按族规，未满十八周岁的弟子不可饮酒。

“晓山，别一惊一乍的，今天这种场合，喝一点酒没事的！”姜夜霖倒是满脸的无所谓，顺带还把桌上的碗拿了用袖子遮着递到白素素跟前。

“晓山师兄，不用担心！我和雯雯都喝过了，一点点酒没什么的！”白素素俏皮地眨眨眼，端起酒壶给他也斟了一碗酒。

白诚拿着盛酒的碗犹豫不决，姜夜霖倒是将一碗酒仰头喝了干净。

“子月师兄都喝光了！你赶紧喝！”白素素催促道。

“嗯……”白诚端起酒一饮而尽，辛辣味刺激嗓子，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嗝。

“好辣呀！怎么这么难喝？！”白诚捂着胸口咳嗽，连续灌了两大口白水才停下。

不理会白诚的抱怨，白素素倾身向前贴近姜夜霖道：“师兄，有没有办法去和苏师姐说上话啊？”

姜夜霖回味着嘴中的苦涩，答道：“这还不简单？你直接走过去说就行了啊！”

“要是有这么容易我就不来找你了！”白素素嘟嘴道，“我感觉苏师姐不太喜欢被人打扰，但是这次要是不搭话，下次见面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甚至能不能见到都是一回事！”

“既然如此，师兄自然要助你一行。”姜夜霖站起身，“否则都愧对师妹特意拿来的酒。”

白素素听他打趣，面上一红，随即又提醒道：“师兄，若是你被苏师姐讨厌了，可别带上我！”

苏氏家规一向严苛，就算是今晚这样的场合，一个个都正襟危坐，彼此之间也不互相交谈，只在乐坊表演结束时轻轻抚掌示意。坐在苏氏周围的别家弟子，也不好意思闹得太欢腾，均对自己言行有所约束，这样一来，与坐在对面的几家高谈阔论朗朗笑声不断的宗门一比较，更显得冷清严肃，仿佛参加的并不是同一场宴会。

姜夜霖生得一副好皮囊，加上一双桃花眼此刻正带着笑意，一靠近，就引来了众多女子的侧目。

苏诗妍看到了他，微微皱眉，在她眼中，此人就算长得不错，也仅限于外貌罢了，根骨资质不值一提。而且修为不过灵能初期，实在不足挂齿。

她虽然不愿理会，但是碍于家规，在对方向族中长辈行过礼数之后来到自己面前时，仍然起身施了一礼。

“苏师姐，我有一事相求。”姜夜霖语气恭敬道。

“何事？”苏诗妍淡淡道。

“苏师姐，我有一位师妹名曰白素素，她很仰慕您，因此托我代为引荐，想请师姐指导指导。”姜夜霖说完，抬手指了指白素素所在的地方。

白素素看到姜夜霖指了指自己，连忙端正了身子，等待姜夜霖下一步的指示。

苏诗妍闻言瞥了一眼白素素，却没有回应。她对这些修为较浅的修者一向不感兴趣，再加上她本就孤僻冷淡惯了，不愿搭理陌生人，也就懒得回应。

姜夜霖见苏诗妍没有回应，并不死心，继续开口道：“我那师妹，天赋极佳，品格良善，为人谦虚温柔，是我们宗门年轻一代中难得的好苗子，而且素来对师姐钦佩向往。”顿了顿，又行了一礼，“若师姐觉得指教过于麻烦，可只对她点头示意一番足以。“

苏诗妍听他说的夸张，不屑地撇了撇唇，但对方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便转而看向了白素素，见对方正冲她盈盈一笑，略显尴尬地移开了目光。

“好吧！”沉吟片刻后，终究还是妥协了。

白素素见姜夜霖冲她打手势，欣喜万分，连忙跑了过来，朝着各位苏氏长者行了礼数后，来到苏诗妍面前恭敬行礼：“拜见苏师姐！”

“免了！”苏诗妍淡淡地看了白素素一眼。

“谢师姐！”白素素脸蛋通红，激动地差点跳起来。

这可是苏氏嫡系传人诶！将来整个宗门都会是人家的裙下之臣！白素素激动地想道。

姜夜霖看着白素素的样子摇了摇头，这丫头跟在自己面前时表现的完全不是同一个人。

“白姑娘，你有什么问题吗？”苏诗妍看白素素久久没有反应，忍不住问道。

“啊…..哦，没什么……没什么！”白素素猛然回神，尴尬一笑道。

姜夜霖看了白素素一眼，心中暗叹这丫头平日里咋咋呼呼能说会道，怎么今日连话都说不清楚？

姜夜霖不敢贸然插嘴帮她圆场，免得弄巧成拙。他的目光四下探寻，随后锁定在苏邪钦身上。

苏邪钦从始至终保持着笔直跪坐的姿势，面无表情。

真像一尊石像。姜夜霖心想，不过也是尊受人瞻仰向往的石像！

“师姐，我……我退下了！……师姐请好好休息！”白素素憋了半天，最后说完这句，面上飞起一片红晕，转头疾步溜回了席位。

姜夜霖看着她落荒而逃，忍不住失笑。

苏诗妍则是满腹疑惑，不知道对方为什么突然离开，但看到周围别家一些修士露出的嘲讽神色，心中不悦，便索性闭目调息。

等姜夜霖也回来席位，白素素都快委屈哭了。

“你这丫头，给你机会你不中用啊！”

“呜啊！可是苏师姐一看我，我就什么也说不出来了嘛！”

“你平日里那股碎嘴的劲呢？”

“哼！你不懂啦！”

“真不知道你在紧张什么？同为女子，你长得也不差，灵力修为在普通弟子中也算不错，随便找个话题不行吗？”

“所以说你不懂嘛！苏师姐看上去不喜欢与人交谈，所以我怕说太多，惹苏师姐厌恶！”白素素嘟嘴，委委屈屈地答道。

“这我可没辙了。”姜夜霖无奈地叹口气。

“憋屈！太憋屈了！”白素素眼珠子一转，凑近姜夜霖道，“子月师兄，我们去仓库里偷点酒来喝吧！”

“不要了吧！若是被哪位长辈知道了，可是会被罚的！”白诚坚决地摇头拒绝。

“晓山师兄，做人太守规则的话，会丧失很多乐趣的！你看看苏氏那些男弟子，一个个跟木头似的！”

姜夜霖抬手就拍在白素素肩膀上：“我从前有没有教过你，不要去品头论足！”

“子月师兄，我错啦！”白素素吓了一激灵，“不过因为我知道二位师兄的为人，不会编排闲言碎语，才敞开了心扉这么说的！”

“我看你这胡说八道的本事，越来越像阿月了。”白诚瞪了姜夜霖一眼，一副‘看看你把天真可爱的师妹带坏成什么油腔滑调之徒’的幽怨表情。

白素素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拉着姜夜霖和白诚偷偷离开了席位，去仓库偷酒。

仓库里存储了许多粮食、蔬果、瓜果肉蛋等，堆得整整齐齐，白素素和姜夜霖一顿翻找，竟然找到了一小箱子酒，还都是烈性酒。

“哈哈，找到了！”白素素兴奋地喊，把装酒的小瓶子拎起来。白诚在门口放哨，听到师妹激动的嗓音连忙探身回头，食指贴在嘴唇上做禁声状。

姜夜霖轻轻用食指关节敲了敲白素素的脑袋：“小点声！”他们现在做的可是触犯族规的事，若是让人看见了少不了一番口舌不说，还指不定怎么体罚呢！

白素素乖巧的闭上嘴巴，抱着小瓶子往外走。正当他们走出仓库经过长廊时，撞上了迎面走来的白玉文。

“素素，你这是……？”白玉文眉宇微蹙，盯着白素素手里的酒瓶，后者立刻将之藏到身后。

“啊！净玄师兄！……呃，体教师傅把酒喝光了，让我们帮他们去仓库拿酒！”姜夜霖往前跨了一步将白素素和白玉文隔开来，笑着撒谎道。

“哦，是吗？”白玉文点头，“那我们一并过去吧，让我看看是哪位教员如此海量，能喝这么多。”

白诚和白素素立马就焉了，纷纷求饶。

“师兄，您就饶了我们吧！机会难得，我们也就浅尝，绝对不会过量的！”

“就是就是，我们真的只是想尝一点！就一点！”

白玉文目光落向姜夜霖，后者立刻站直了身躯，挺拔的背脊绷得笔直：“净玄师兄！您大发慈悲，别跟咱们一般见识！”

白玉文目光淡淡扫了三人一圈，最终停在了白素素脸上：“素素，他们两个我就不管了，这酒性烈，你最好不要尝试。”说罢转身离开。

三人看着他离开后，白素素有些难过地看着白玉文离开的方向说道：“净玄师兄本就不喜欢热闹，待到现在一定很烦躁，一定找借口退席了，唉，若是青玄师兄在就好了。”

提到白玉芷，姜夜霖只觉内心一阵苦闷，既担心自家师兄是否平安，又因为最近发生的事情没能找人诉苦一番而愈发苦闷。

“素素，把酒给我。”

姜夜霖拿过白素素手里的酒，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酒劲儿很快蔓延全身，烧灼感瞬间侵袭而来。

他忍住浑身的燥热，继续喝。

二人被他这举动惊呆了，纷纷劝阻。

“阿月，别喝了，你会醉的！”

“子月师兄！这么喝太伤身体了！快停下！”

酒已喝光，姜夜霖却丝毫未见醉意。他甩甩头，将酒精冲刷掉：“我没事！这点酒算什么？”

“你真的没事？”白诚盯着姜夜霖的眼睛问。

“那还有假？不过，宴会实在无趣，我……得赶紧回房休息一会儿。”姜夜霖忍住一股想要呕吐的感觉，连忙转身，不顾二人想要搀扶自己，加快脚步，晃晃悠悠地走远了。

留下的两个人站在原地面面相觑。白素素眨眨眼睛：“晓山师兄，子月师兄是不是喝醉了？”

“我看肯定是，这酒我闻着都感觉辣，他那喝法，铁定得醉。”白诚揉着额头说，“不过我还是偷偷跟着他，看他好好回房了再走。素素，你回去席上，若是有人问，就说子月身体不舒服，我送他回去歇息了。”

白素素点头，白诚便追着姜夜霖去了。

白诚偷偷跟在姜夜霖身后，直到确认他回到了寮舍，才安心离开。

晚宴结束后，大家纷纷回自己的房间休息，夜晚并没有什么风，偌大的山庄安静得出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