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下了一夜，到早晨才停下。

姜夜霖迈着欢快的步伐，哼着小曲儿来到了苏邪钦的寮舍前，却正好撞上了白婉晴和苏邪钦正一同准备离开。

“嗯？你怎么在这？”姜夜霖看向白婉晴的神色略有惊讶。

“你这话问得奇怪。”白婉晴瞥了他一眼。“这里又不是你的地盘。”

“那你这是……”不等姜夜霖说完，白婉晴就打断了他：“跟你无关。”随后对苏邪钦道，“苏师兄，我们走吧。”

姜夜霖看苏邪钦要走，立刻上前一步将二人拦了下来。

“你们要去哪儿？不是说好一起去市集的吗？”

“你管我们做什么。”白婉晴皱眉。“让开，别挡道。”

“苏邪钦，你昨晚不是答应我了吗？”

“并没有。”

“我……诶哟！”姜夜霖刚想反驳，胳膊肘猛的撞上了一旁的墙壁，原来是被白婉晴施展灵术弹开了。

“哎呦！你居然敢偷袭！”姜夜霖揉着被撞得生疼的胳膊，皱眉看向白婉晴。

“谁稀罕偷袭你？！”白婉晴瞪了他一眼，径直离开。

苏邪钦没有再多看姜夜霖一眼，跟在白婉晴的身边，两人很快就走远了。

姜夜霖站在原地，看着苏邪钦的背影渐行渐远，叹了口气，觉得心情莫名失落。

不过他立刻振奋精神，自言自语道：“哼！不去算了！我自个儿去！”

说罢，姜夜霖一甩袖子，又哼着小曲儿，出门往市集走去。

集市上，熙熙攘攘挤满了人群，各式各样的货品琳琅满目。摊贩在吆喝卖货，客商们则挑选着自己需要的东西。

姜夜霖在街上溜达了一会儿，没想到遇到了白素素等人。

“哇！子月师兄！！”白素素眼睛一亮，像只兔子一般跳了过来，“师兄一个人来市集？”

“是啊，我要去……”

白素素立刻打断了他：“师兄，你一定要我陪你去吗？那好吧！”她声音很响亮，扭头冲钱雯和众女修道，“没办法了，雯雯，你先和师姐们继续逛着，回头庄里见！”

说完不等姜夜霖反应过来，拉着他大跨步离开了自己的队伍。

两人走出一段距离后。

“说吧，刚才怎么回事？”姜夜霖双手环胸。

“嘿嘿，师兄，其实方才我和一位师姐因为一点小事发生了争议，弄得大家都不太愉快，气氛太阴沉了，简直让我受不了！”白素素说完就被姜夜霖捏住了胳膊，往刚才过来的方向走。

“既然如此，你就应该把话讲明白，而不是用逃避解决问题。”

“诶诶诶！师兄！师兄！”白素素挣扎道，“师兄你误会了！我没有逃避！”

姜夜霖松开她，后者揉了揉胳膊，解释道：“因为我清楚师姐的脾气，现在正在气头上，需要冷静冷静。而我呢，准备去挑个赔礼道歉的小物件，回头送给她！”

“……”

见姜夜霖不语，白素素又接着说道：“而且我知道，师兄要去兑换灵币对吗？”

“这你怎么看出来的？”姜夜霖诧异，难道自己脸上写了？

“诶？原来是真的啊！”白素素大笑起来。

姜夜霖反应过来自己被这丫头套了话了，无奈地摇摇头。

“嘻嘻。”白素素俏皮地吐了吐舌头，随后挽住姜夜霖的胳膊，“师兄，我陪你一起去。我可是讲价的高手！作为感谢，一会儿我那用来赔礼道歉的物件，师兄也一定会援助的吧？”

“原来在这等着我呢！”姜夜霖失笑，“好吧，正好我也要挑个礼物，你可以给我出出主意。”

两人来到吉光楼。

吉光楼是灵犀会名下的店铺，各地都有分部。收购灵材、售卖药草、炼器、阵符……各类杂七杂八的东西，应有尽有，还有专门为修士之间交易准备的单独厢房。

“二位仙长请进。”伙计热络的迎了上来。

店铺里摆放着各色灵材，还有几张桌案供修士坐下休息。

“我们要兑换灵币。”姜夜霖说。

伙计将他们引到一处空置的桌案前，殷勤的倒茶递果盘。

“你们可以把需要兑换的灵材拿出来，我给你们估价，然后按照标准给予报酬。”

“你听好了，我们是白灵山庄的弟子，经常狩猎妖兽，像是灵核啦、灵药啦之类的灵材，市面行情如何我们都很熟悉，所以你最好不要压价！”白素素一手按住桌案，倾身抬眸严肃警告伙计道。

姜夜霖看白素素颇有一番纨绔子弟的架势，哭笑不得。

伙计被吓了一跳，连忙恭敬地说：“两位贵客，小的只是普通的伙计，一切按照规程开价，哪敢胡来？”

“你这是做什么？”姜夜霖贴近白素素，压低声音在她耳边问道。

“当然是威慑喽～”白素素也压低声音用手遮着凑到姜夜霖耳畔轻语，“师妹我这叫霸气侧漏~~”

白素素说完便转过身，打了个响指：“师兄，把宝贝拿出来吧！”

姜夜霖拿出储物袋，往里掏了掏，摸出一个黑色小布袋，将里面的东西一股脑全倒了出来。

除了两颗冰霜巨狼和黑甲蛇的灵核之外，剩余的都是一些低质甚至裂开的灵核。

白素素和伙计看着面前稀碎的残次品，都愣住了。

“师兄，这是……你淘汰掉的垃圾？”白素素惊愕道。

姜夜霖尴尬地咳嗽一声，冲伙计真诚问道：“能换多少灵币？”

“这……您这些灵核虽然质量差，品相也残缺，不过就这枚巨狼灵核来说，总体到也不错。全部算下来……嗯……”伙计思考片刻，“大约能值三万灵币左右。”

“这么少？”白素素撇嘴，“我们这么辛苦的狩猎妖兽，一路拼搏过来，居然这么便宜。”

伙计满脸堆笑，“这位仙子说笑了，我们这是吉光楼，一向童叟无欺，价格绝对公允。如果二位仙长不信，大可去其他商家打探，保证没人敢乱加价！”

姜夜霖皱眉，他自然是相信吉光楼的信誉的，但没想到这结果和自己预想中的差距还挺大。

“好吧。”姜夜霖点点头，“那就麻烦你帮我把这些灵核都兑换成灵币。”

“好嘞，我现在就带您去兑换柜台。”

吉光楼的兑换阁分为三层，每一层又细分为五个区域。最底下的区域兑换低阶灵材；二层则有灵丹、灵药、灵器；最上层的就是高阶修士才能使用的区域。

兑换区一共有三个柜台，伙计带他们走向其中一个，同负责灵币的柜员交流了几句，后者从仓库中拿了一个小箱子出来。

“二位仙长，这里是三万灵币，请清点。”

白素素叉腰道：“你方才不是说三万多嘛？零头去哪儿了？”

柜员一副见惯不怪的表情：“仙长莫急，估算的价格只是大致的，具体情况还是以到手灵币为准。”

白素素翻个白眼：“知道了，啰嗦。”

姜夜霖将灵币放进储物袋后便带着白素素离开了。

“师兄，三万灵币啊！你准备给我多少援助？”

白素素一直盯着姜夜霖的口袋，双眼冒光。

“等我先买完我的东西再说！”

“刚才我就想问了！你要买什么东西？送人的？”

看到姜夜霖点头后，白素素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哦呵呵……师兄，你该不会是有了心仪的人吧？”

“别乱说！”

“我怎么乱说了？哈！我知道了！听说试灵会上你和萧家的一位女修走得很近！是不是她？！”白素素伸手拉住姜夜霖的袖角，“快说是不是？快点儿告诉我！我好歹帮你追到手，也算是功臣呐～！”

“别乱说！”姜夜霖拍开白素素作恶的爪子，“我是买来送给青玄师兄的！”

“啊？”白素素略显失望地撇撇嘴。

“啊什么啊！”姜夜霖曲指敲了敲白素素脑袋，“快帮我想想，送什么好？”

“哎哟！”白素素吃痛地捂住脑袋，“青玄师兄喜欢什么就送什么呗！”

“可……”姜夜霖语塞，如果问青玄师兄自己喜欢什么，对方准能张口就来；可反过来轮到自己，却一时竟然说不出对方到底喜欢什么。

原来，我从没认真留意过师兄的喜好么……

见姜夜霖不说话，白素素提议道：“不然，就给青玄师兄送件首饰吧！师兄那么漂亮，却素雅得连对耳环都没有！”

姜夜霖下意识摸了摸白玉芷送自己的耳环：“可师兄素来不戴这些玩意儿。”

“不然送枚玉佩？”

“就我这点钱，买来的玉佩定然配不上师兄！”

“那送件斗篷？”

“前几日我才看见婶娘们去铺子里添置布匹，说等师兄回来了，要给他做几件斗篷呢！”

白素素气恼：“你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看你根本都不知道师兄喜欢什么！”

姜夜霖挠挠脑门：“咳……不如我们先逛逛吧，说不定看上什么小物件呢？”

二人沿街闲逛，白素素一会儿蹲在某个摊位边冲姜夜霖喊，还没等后者跟上，就又跑到另外一个摊位前呼唤。

姜夜霖无奈地跟上。

忽然余光掠过一抹蓝色，姜夜霖止住脚步，偏头将目光锁定在一条手链上。

白素素回头看姜夜霖没跟过来，起身往回走：“怎么啦？干嘛站着不动？”

“喏，你看这个。”姜夜霖抬手一指摊位上的手链，白素素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了看，“哇，真漂亮！”

摊主听到有人夸赞自己的东西，笑呵呵的招呼道：“二位好眼光呀，这串手链是我昨日新进的货品，名叫‘蓝水冰魄’，通透晶莹，质地轻薄，戴在手腕上如冰雪般洁净剔透。”

白素素拿起手链，仔细打量，挑眉道：“诶？你这个手链上的水纹不太对！”

“唉，姑娘，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天下的珠宝犹如树叶上的纹路，绝对不会有完全相同的！”

“你说这手链是蓝水冰魄？”

“对呀对呀，因为这手链上的宝石就是蓝水冰魄，所以直接用了这个名字。你们不知道，这种宝石，可是很难寻到的，而由于这种宝石每颗都有灵力，不易堆叠过多，故而不论是什么饰品，最多也只镶有三颗。货真价实，买到就是赚到！”

摊主本来正一番吹嘘这条手链，白素素却忍不住笑了起来：“你到底懂不懂蓝水冰魄长什么样？不懂就别瞎说。我告诉你，首先，它绝对不可能存在这种掺杂白色的杂质纹路！而你刚才说的不易堆叠过多，简直可笑，大多饰品只有三颗冰魄，就是因为物以稀为贵，又得响应想要佩戴它的大部分阶层，所以才控制了数量，真要是个不差钱的主，就算拿它串成串都行。”

摊主吓了一跳，忙压低声音解释道：“看来姑娘是位行家，实不相瞒，我这条是仿品。”

白素素鄙夷道：“赝品？那你刚才不是说你这条是货真价实的蓝水冰魄？”

摊主脸色微窘，讪讪地笑了笑，“不过虽然是仿品，款式也够看不是？您瞧瞧！这链子可是货真价实的纯银呀！”

姜夜霖将手链接过，连接珠子的链子确实是纯银不假。再者，自己看上的确实是珠子上墨蓝混着白纹的地方。

“这到底是什么珠子？”姜夜霖问道，“你如实告诉我。”

“唉，其实我也不清楚，看它像蓝水冰魄，所以我就拿它来卖了。”

“那既然不是所谓的蓝水冰魄，你又不清楚它到底是什么，这手链你打算卖多少？”

看姜夜霖仍打算买，白素素便恶狠狠地冲摊主说：“我告诉你！我们可是白灵山庄的弟子！你骗人敢骗到我们头上！胆子也太肥了！”

“哎哟喂，二位仙长，您二位大人有大量，饶了我吧！”摊主连忙讨饶。

“我也不为难你！”白素素冷笑道，“这手链我们带走，不会白拿，毕竟我们也是名门世家。这价格嘛，你可别说得太离谱了。我只给你一次机会，要是起高了，你知道后果！”她伸出五指捏紧拳头，晃了晃。

摊主顿时倒抽口凉气，连忙赔笑：“我懂，我懂。”

白素素满意地把手缩了回来，拍了拍姜夜霖：“师兄，你说多少钱划算？”

姜夜霖沉吟片刻，报出一个令摊主和白素素都惊呆的价格：“三万灵币”

“嘶～师兄！！你疯啦！”白素素瞪大眼睛，一副被雷劈了的模样，“三万呐，这可不是蓝水冰魄啊！”

“仙长，您是不是说错了？”摊主整个人都傻了，愣愣地开口问道。

姜夜霖把储物袋和手链一起递过去：“灵币都在里面，你可以点一点。没问题就把它包起来吧。”

“师兄！你这不是送钱给他吗？！”白素素急切地扯着姜夜霖的袖子道。

摊主颤抖着双手，从他手中接过储物袋，哆嗦着打开，里面装满了灵币。

“好嘞！这是您的储物袋，这是手链，多谢二位仙长照顾生意！祝二位愉快！”摊主麻利地把东西包好递还给姜夜霖，生怕他反悔似的。

两人离开了摊位，白素素恨铁不成钢地数落起来：“三万灵币买条仿品手链，你是钱多到花不完了？？”

姜夜霖淡定的说：“青玄师兄曾和我说，给珍贵的人送礼物，是不会在乎价格的，我如今算是能理解了。虽然我没有多少，但好歹胜在一颗真心嘛～”说完突然停下脚步，将手搭在白素素肩上，一脸严肃，“素素，青玄师兄那边，我会另找机会送他一枚能配得上他的玉佩。手链的事，你谁也别说，知道了吗？”

白素素疑惑的眨眨眼睛：“手链不是送给青玄师兄的？”

姜夜霖点点头，从他看到手链那一刻，脑海里第一个浮现的人，便是苏邪钦。如同墨蓝色的，那双狭长的眸子，深邃幽暗的瞳孔，宛如深不见底的黑洞，引人堕入，却不自觉地沉溺进去；那些如流云的白色细碎纹路，他白色的肌肤，纤长的手指，如同雪源上的云，怎么也抓不住……

“好吧！”白素素叹了口气，“我不会跟任何人说的。”

姜夜霖微笑道：“好！”

“那你能不能告诉我，这条手链到底是不是送给那位萧家女弟子的？”

“不是。”姜夜霖收好手链，“走吧，我还有一些灵币，去给你那位师姐挑个像样的礼物吧。”

“嘿嘿，好！”白素素甜甜一笑，挽起姜夜霖的胳膊，蹦蹦跳跳地继续逛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