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线晚霞砸进昏暗的暮霭,黑压压的天空,并同样黑压压的山岩和土地,缝合在一起。
月亮也被乌云遮住。
众人站立在古船的甲板上,地上裂开了一道缝隙,通往船体深处,刚好够一个人通过。
阿宁抬起手电筒往里面探进去,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
“老高应该就在里面,进去看看。”
她说完,利落地猫着腰钻了进去。
吴邪提醒身后的人:“都小心脚下。”
太宰治眯了眯眼睛,像是随口说起:“好奇怪,眼皮一直在跳。”
吴邪刚好也有点害怕,一边留意周围的环境,一边和他闲聊起来。
“左眼跳财,右眼跳灾,你是哪只眼睛在跳?”
“两只都有,所以我才说奇怪的啊。”
吴邪看了他一眼,认真地纠正:“那你可能是眼皮抽筋了。”
太宰治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绝对没有!”
船舱内的空间很大,基本上被泥土塞满了。
“沙子堆积容易塌陷,大家小心。”
阿宁叮嘱完,眼神冷下来,示意一直说个没完的两个人闭嘴。
“第一次来到这种幽暗封闭的环境,身体会不适应很正常,别婆婆妈妈的了。”
看着阿宁怒气冲冲的背影,太宰治耸耸肩:“算不上第一次吧,毕竟我以前也算是经常出入类似的环境。”
吴邪被他勾起了好奇心,瞟了眼走远的阿宁,压低声音问:“太宰,你以前是做什么的?”
本来他没有抱太大的希望,因为太宰治很少在人前提及自己的事,即使提了,也是一些无关痛痒的,甚至让人听了很无厘头的话。
出乎吴邪意料的是,青年回答的十分干脆。
“我干过两份工作。一份是侦探社调查员,另一份是黑手党。”
黑手党?
吴邪不由向他投去敬佩的目光。
当然不是敬佩太宰治,而是敬佩太宰治的前老板,竟然能容忍太宰治这样不靠谱的员工。
他一直以为青年是没毕业的学生,或者无业游民来着。
“差距太大了吧?”吴邪回想起曾经看过的午间法治栏目,眼珠子转了转,企图想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你在黑手党做卧底,还是在侦探社当间谍?”
如果青年说的是真话,那么,他这份简历写出来,放在小说界都是相当炸裂的存在。
太宰治一本正经地解释:“都不是,我有很认真的在工作。”
吴邪也一本正经地摇头:“是吗?我不信。”
“话说,吴邪你是建筑系毕业的大学生吧,为什么最后选择了古董行业呢?完全赚不到钱啊。”
吴邪回想了一下,发现自己并没有在他面前提过自己的学历。
“总觉得你好像无所不知,还有,最后一句话务必请给我去掉,谢谢!”
“这种事情一眼就能看出来吧,你的关注点都和其他人不一样。”
“这么说,你的关注点也很不一般呀?”
“因为我是侦探嘛。”
“倒也是。”吴邪卡壳了,这个理由的确无从反驳。
“所以是因为你三叔吗?”太宰治转回之前的话题,“这么想的话,小孩子往往会憧憬成为身边的某个大人,而且吴邪你的好奇心又格外旺盛,被神秘又危险的事情吸引,实在是情理之中。”
吴邪听着听着,大脑终于转过弯来,双眸微微一沉:“你到底想说什么?”
太宰治不紧不慢地笑了一下:“我在想,吴三省故意把你拖下水的原因。你看起来,不太像能够完成他们的计划。”
吴邪下意识反驳:“你别胡说,我三叔他没有……”
此时,他们距离大部队已经有一段距离了。
吴邪低着头,似乎明白了什么,整个人反而更迷茫了。
太宰治缓慢但清晰地声音,成为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真的没有吗?潜意识里,你早就发现真相了吧,只是不愿意承认而已。”
吴邪嗓音沙哑:“我三叔到底有多少事情瞒着我?”
太宰治没有回避吴邪求助的目光,鸢眸中露出一丝暖意:“别看我这样,其实我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基于我的立场和角度,把我看到的真相告诉你而已。”
“你的立场?”
“当然是正义的一方。”
两人就这样对视了几秒钟。
吴邪率先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故作强硬地问:“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
太宰治眼中笑意更深:“我……”
青年的话刚开了个头,肩膀就被吴邪狠狠扣住,来不及惊讶,身体被带着转了两个360º,只到后背撞上并不坚硬的沙墙上。
“小心!”
与此同时,三颗子弹并排射入太宰治原先站着的位置。
吴邪警觉地回头:“谁?”
太宰治神色复杂地盯着地面的弹孔。
这个距离几乎不存在射偏的几率,可就算他们不躲开,也不会被子弹打中。
最重要的是,在那个人身上,太宰治没有察觉到杀气的存在。
比起杀人,他更像是在提醒,或者说,打招呼。
太宰治脑内飞快分析着无数种可能性,现实中时间仅过去不到半秒。
湿润的沙土倾倒在两人身上,像是隔着一层浓厚的雾。
入口处,一道沙色的人影一闪而过。
一刹那,太宰治甚至怀疑是自己的幻觉。
“织田作!”
熟悉的名字脱口而出,太宰治下意识追着脚步声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