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典有琴在熟悉的檀香中醒来。
睁开眼，天音阁三楼的木梁映入眼帘。窗外，镜都的天空呈现出暴雨过后的清澈蓝色，中央昙花雕塑上的裂痕正在缓慢愈合。他试着活动手指，关节发出轻微的咔响，手臂上的昙花纹路比昨天又延伸了些许。
玉珏融合的混乱记忆碎片般浮现：强光、青昙的拥抱、金色宫殿的幻影，还有那个穿着现代服装、与青昙一模一样的女子......
青昙"你醒了。"
青昙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少典有琴转头，看见她端着木托盘走上来，银甲换成了简单的青色布衣，头发随意地绾在脑后。最引人注目的是她左耳垂——原本悬挂玉珏的地方现在空空如也。
有琴"玉珏呢？"
少典有琴下意识摸向自己胸前。
青昙"在大祭司那里。"
青昙放下托盘，上面摆着一碗冒着热气的药汤和几块晶莹果脯。
青昙"融合后的玉珏能量太强，需要特殊容器封印。"
她顿了顿。
青昙"族长提前出关了，要见你。"
少典有琴端起药碗，苦涩气味让他皱了皱眉：
有琴"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个金色宫殿是......"
青昙"先喝药。"
青昙打断他。
青昙"你神力透支，再拖下去昙花印会反噬。"
少典有琴一饮而尽，药液滑过喉咙像吞下一团火。他剧烈咳嗽起来，青昙适时地塞了块果脯到他嘴里。甜蜜的果香瞬间冲淡了苦涩，舌尖还残留着某种熟悉的花香。
有琴"这是......"
青昙"青冥昙花蜜。"
青昙收起空碗。
青昙"能暂时压制你体内暴走的神力。"
她指了指少典有琴的手臂，昙花纹路果然淡了些。
青昙"穿上外袍，族长不喜欢等人。"
族长居住在中央昙花雕塑内部的神殿里。穿过透明的水晶长廊，少典有琴发现整座建筑内部布满精细的音管构造，微风拂过就会发出空灵的和声。
青昙"这是少典氏最后一位乐神设计的。"
青昙低声解释。
青昙"声纹锁，只有特定频率的声音才能开启内殿。"
她在殿门前停下，从腰间取出一枚银哨。哨音响起，门上的音孔图案逐一亮起，最终组成一朵绽放的昙花形状。大门无声滑开，露出里面光线幽暗的圆形殿堂。
殿堂中央，一个瘦削的身影背对门口站立，正仰望着悬浮在半空的融合玉珏。听到脚步声，那人转过身来——出乎少典有琴意料，族长竟是个看起来不过三十岁的女子，苍白的面容上一双金色瞳孔格外醒目，手中握着一卷竹简。
"少典有琴。"族长的声音如同冰下流水，"三千年了，少典氏的血脉终于回归。"
少典有琴不知如何回应，只好躬身行礼。族长走近几步，突然伸手按在他额头上。一阵刺骨寒意窜入脑海，少典有琴眼前闪过无数陌生画面：战场、古琴、破碎的玉珏......
"果然。"族长收回手，"血脉稀薄但纯净。"她转向青昙，"大祭司告诉你轮回之事了？"
青昙身体明显绷紧了：
青昙"只说了一半。"
族长走回殿堂中央，竹简在她手中发出微光："每三千年，当血月与青昙盛开同时出现，时空会出现裂隙。上一次，有族人带着圣物逃往人界；这一次，他带着圣物回来了。"她直视少典有琴，"这不是巧合，是因果。"
少典有琴忍不住问：
有琴"那个和我长得一样的人是谁？"
"你的先祖，少典玄音。"族长展开竹简，上面浮现出立体投影——一个与少典有琴七分相似的男子抱着青昙琴，身边站着一位银甲女子，赫然是青昙的翻版。
青昙倒吸一口冷气：
青昙"这不可能！我族寿命不过五百载......"
"除非进入轮回。"族长合上竹简，"青昙，你可知为何历代战神都叫同一个名字？"
殿堂陷入死寂。少典有琴注意到青昙的手指在微微发抖，他想伸手安抚，却被族长锐利的目光制止。
"烛龙族给了三天期限。"族长话锋一转，"在那之前，少典有琴暂住天音阁，由青昙看守。血月结束前，不得离开镜都。"
青昙"族长！"
青昙急道。
青昙"烛龙族明显是想......"
"我知道他们的目的。"族长抬手打断，"所以才要争取时间。"她走向悬浮的玉珏，"完整的青昙玉珏能打开天门，那是烛龙族梦寐以求的力量。但在那之前——"她突然看向少典有琴，"我需要确认你的立场。"
少典有琴不解：
有琴"我的立场？"
"选择留下还是回去，选择帮助我们还是袖手旁观。"族长的金瞳闪烁着奇异光芒，"天音阁里有你需要的一切答案。"
回到天音阁后，青昙一反常态地沉默。少典有琴试图搭话，她却只是机械性地回应。直到傍晚，当少典有琴在二层发现一箱破损严重的古谱时，她才终于开口。
青昙"那是《九霄环佩》的残卷。"
青昙蹲下身，小心地展开一卷泛黄的乐谱。
青昙"离光族最珍贵的战曲之一，可惜在神战中损毁了。"
少典有琴凑近观察那些扭曲的文字：
有琴"我能修复它。"
青昙挑眉：
青昙"即使最资深的乐师都只能辨认部分段落。"
有琴"给我三天。"
少典有琴已经拿起笔开始记录。
有琴"不过需要你帮忙辨认一些特殊符号。"
青昙犹豫片刻，终于在他身边坐下。两人肩并肩工作到深夜，阁内只有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和偶尔的讨论。少典有琴惊讶地发现，青昙对古乐谱的理解远超他的预期。
青昙"你懂音乐？"
青昙头也不抬：
有琴"战神必修课之一。音律能调动神力，你没发现自己的《青昙引》其实暗合战斗节奏吗？"
少典有琴恍然大悟——难怪那些复杂的变奏指法如此自然地浮现在脑海中。他试着按照青昙的提示，将神力注入笔尖，修复破损最严重的那部分乐谱。淡青色的光流顺着笔迹流淌，原本模糊不清的音符逐渐清晰起来。
有琴"成功了！"
少典有琴兴奋地展示成果，却发现青昙正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他。
有琴"怎么了？"
青昙"没什么。"
青昙移开视线。
青昙"只是想起小时候听过的传说...少典氏能以音为笔，以乐为画。"
接下来的两天，两人形成固定作息：白天修复乐谱，傍晚青昙教少典有琴基础神力运用，晚上少典则给青昙讲解现代音乐理论。通过这种奇特的"交换教学"，《九霄环佩》的修复进展神速。
第三天清晨，少典有琴在整理一堆散页时，偶然发现夹在其中的小纸条。上面用现代简体中文写着："当《霓裳》遇上《羽衣》，时空将再次重叠。"
有琴"这不可能......"
他盯着那行字迹，分明是自己的笔迹！但记忆中从未写过这样的纸条。
青昙"发现什么了？"
青昙从楼梯走下来，手里端着两杯散发着花香的茶饮。
少典有琴下意识藏起纸条：
有琴"没什么，只是一些笔记。"
他接过茶杯，突然灵光一闪。
有琴"青昙，镜都有没有关于《霓裳羽衣曲》的记载？"
青昙"有，但不完整。"
青昙疑惑地看着他。
青昙"怎么突然问这个？"
有琴"今晚不是月华庆典吗？我想...也许可以试着改编一下，作为表演节目。"
青昙眼中闪过惊讶：
青昙"你知道月华庆典？"
有琴"你昨天提到过。"
少典有琴抿了口茶，花香中带着微妙的熟悉感。
有琴"而且城里张灯结彩的，不难猜。"
青昙若有所思地点头：
青昙"《霓裳羽衣曲》的残卷在第三排第六个抽屉。不过要在今晚前改编完成几乎不可能......"
有琴"交给我吧。"
少典有琴已经走向抽屉。
有琴"需要你帮忙编配舞蹈部分。"
月华庆典在中央昙花广场举行。当少典有琴抱着古琴跟随青昙入场时，数千离光族人已经聚集在广场周围。令他惊讶的是，青昙换下了惯常的银甲，穿着一袭渐变蓝色的长裙，腰间悬着轻巧的短剑。
青昙"别那样看着我。"
青昙耳尖微红。
有琴"战神也要遵循传统。"
广场中央的水晶舞台上，大祭司正在进行开场仪式。当她宣布接下来的表演者是"少典有琴与青昙"时，人群中响起惊讶的议论声。
有琴"准备好了吗？"
少典有琴低声问。
青昙深吸一口气：
青昙"记住，别用神力。单纯的音乐就够了。"
少典有琴走上舞台，盘腿而坐，将古琴置于膝上。青昙站在舞台另一侧，短剑出鞘，剑尖指向月光。当第一个音符响起，全场瞬间安静下来。
这是少典有琴融合现代编曲理念改编的《霓裳羽衣曲》。前半段保留了古谱的典雅，后半段却加入了令人耳目一新的变奏。最令人惊叹的是，青昙的剑舞与音乐完美契合，每一个剑花都踩在节拍上，每一次旋转都与旋律共鸣。
当乐曲进入高潮，少典有琴不自觉地注入了些许神力。琴弦震动产生的音波在空中凝结成半透明的花瓣，环绕着舞剑的青昙旋转。观众们发出惊叹，有人甚至跪倒在地，仿佛目睹神迹。
就在最后一个音符即将落下时，异变突生！
观众席中突然爆出数团黑雾，迅速向舞台蔓延。惊恐的尖叫声中，少典有琴看到黑雾里伸出无数触手般的影子，最近的已经快要碰到青昙的后背！
有琴"青昙！"
几乎出于本能，少典有琴的手指猛地划过琴弦，刺耳的音爆炸开。神力形成的冲击波将黑雾暂时逼退，但更多的阴影正从四面八方涌来。青昙的短剑亮起青光，斩断几根袭来的影触手，迅速退到他身边。
青昙"烛龙族的影噬术！"
她厉声道。
青昙"继续弹奏，别停！"
少典有琴立刻会意，十指如飞地弹起《九霄环佩》的片段。虽然只修复了部分，但战曲的肃杀之气已足以震慑影噬。琴音所至，黑雾如沸水般翻滚退散。
青昙趁机跃下舞台，月牙戟不知何时已回到手中。她战甲上的昙花纹路大亮，所过之处影触纷纷断裂。少典有琴一边弹奏一边观察她的动向，发现有几道黑影正试图从背后偷袭她。
有琴"左边！"
青昙头也不回，反手一戟刺穿偷袭者。少典有琴的琴音突然转调，奏出刚学会的神力引导曲。令他惊讶的是，青昙的战甲竟与琴音产生共鸣，戟刃上的青光暴涨数倍，一个横扫就清空了半边广场的黑影。
剩余的影噬见势不妙，迅速收缩成一团，向夜空逃窜。青昙作势欲追，却被大祭司拦住。
"别追了，是调虎离山。"大祭司阴沉着脸，"他们的目标是天音阁。"
少典有琴心头一震，抱着琴就要往回跑。青昙一把拉住他：
有琴"等等！你看——"
他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天音阁上空悬浮着一道赤红身影，正与族长对峙。即使隔着这么远，也能感受到两股强大神力的碰撞产生的波动。
青昙"烛龙族少主。"
青昙声音紧绷。
青昙"他竟然亲自......"
话音未落，天音阁方向突然爆发出刺目的金光。悬浮的玉珏冲破屋顶，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径直朝少典有琴飞来！
"接住它！"
族长的声音在所有人脑海中炸响。
少典有琴下意识伸手，融合后的完整玉珏稳稳落入掌心。刹那间，一股浩瀚如海的信息流涌入脑海——他看到了三千年前那场大战的真相，看到了少典玄音与初代青昙的诀别，看到了玉珏被故意分裂的原因......
最震撼的是，他看到了自己与这场跨越三千年的轮回的关联。
有琴"原来如此......"
少典有琴喃喃自语，玉珏在他手中绽放出前所未有的光芒。青昙震惊地看着他，因为此刻少典有琴的双眼已经完全变成了金色，与族长如出一辙。
"血脉觉醒。"大祭司敬畏地低语，"真正的乐神回归了。"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