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顾,或者说癸已经忘了,他对壬女的感情是如何慢慢变质了。
此时,他能够与程悦如此静静地对视,或许是因为他对这位在他生命中一直扮做“姐姐”的人还是留有一分尊重的。但是,在对方违背自己说过的话时,在狴犴狱抛下他的一瞬间,他心里剩下的便全是一定要打倒、摧毁、杀死眼前这个人。
他本来不想这样对程悦的,不过程悦已经知道霜染是什么了,那是程悦的执念,是她的心魔,是她的部分灵魂。
他不明白,程悦为什么不选择他,明明也没有其他的选择。他更不明白的是,明明选择了离开他活下去,却还是把自己搞成现在这个样子,不再是神女了,也不再被尊重,即使干着冥界最底层的累活,却依旧觉得理所当然。
不对呀,他印象中的壬女不该是这样,她应该活得更好,她应该备受尊敬,她应该……
如果没有比之前过得更好,那为什么不选择他?
明明,明明从小时候开始……
他就没让她失望过!
“看到你现在的样子,我为玄鸟族感到悲哀,你说我做了不该做的事,但我和你身为当时玄鸟族的年轻一代,必须肩负起振兴玄鸟族的责任,不是吗?”
温顾的声音仿佛是从地底传来的,宋谦注意到他的眼睛渐渐亮起不详的红光,仿佛是脱胎于十八层地狱下的恶鬼。如果宋谦知道癸曾经被封印于狴犴狱中,就能明白他此时的想法是多么的恰如其分。
“你是想说我疏于责任了?”程悦不明白对方怎么能拿这一点来责备她,在癸不在的时候,她一直尽心尽力照顾玄鸟族余下的族人。但即使是在仙界,一族的兴亡也是无法预料的难题,以一人之力,她做了自己能做到的最好。
不过,她并不准备和温顾吵一场无意义的架,她要做的只有——无论温顾要做什么,她都必须要阻止——这件事。
“过去的事情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程悦在温顾要开口的前一刻再次开口了,“当我看到长泷失去的那颗眼球时,我就知道,我和你之间的矛盾早已不是口舌之争能解决的了。”
被抢白的温顾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语气带着一丝委屈,好像一直以来他都被误会了。
“所以,你完全不在乎我到底是怎么想的,对吗?”
“就算你再反问,也不会得到我正面的回答。”程悦说着,取下手腕上的金乌环,向温顾的方向抛去,“这个,物归原主……”
金乌环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抛物线,温顾蓦地睁大双眼,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样。接着,他迈步上前,身形瞬间移动,抬起手接到了半空中的金乌环,再迈一步,他便逼到了程悦的面前,伸手拽住了对方的手腕。
程悦的目光跟上了对方的动作,但已经承受过重击的身体却跟不上大脑后退的反应。被拽住的那瞬间,她只感觉到了寒冷,接着,四周的环境陡然一变,她好似沉入水中一般,被冰冷的液体包裹了全身,视觉也被未知的黑暗剥夺了。
“这是……哪里?”
唯一能感觉到的就是前方有人拽着她往前游去。
“知道云梦泽下面有什么吗?”是温顾的声音,克制又疯狂,温柔又激进,“这里的力量,可以把你和我都毁了。”
程悦张了张嘴,但下潜后增强的压力让她的意识逐渐模糊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