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16.谢幕

那股死寂的平静比任何咆哮都更具压迫感。高泰明僵在原地，眼睁睁看着连鸦指尖划过之处，崩坏的世界如同被无形的钉子钉住，维持着一种令人牙酸的、濒临破碎的平衡。

文梦脸上的从容终于碎裂了一角。她看着自己引动的数据流被轻易抹除，看着连鸦那双深不见底、仿佛连光都能吞噬的眸子，一种超出掌控的寒意第一次攫住了她。

“你……怎么可能？！”她的声音尖利了些许，“在这个即将崩塌的囚笼里，你怎么还能动用权限？！”

连鸦没有看她。他的目光依旧停留在那片被强行凝固的虚空上，仿佛在读取着上面流淌的、常人无法看见的信息。

连鸦“权限？”

他重复着这个词，语调没有任何起伏，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重量。

连鸦“你给了我太多‘时间’，文梦。足够我在无数个‘舞台’的夹缝里，看清提线到底握在谁的手里，以及……”

他终于缓缓转过头，那双虚无的瞳孔对上了文梦惊疑不定的视线。

连鸦“……如何反过来，抓住那些线。”

话音未落，连鸦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手轻轻一握。

“咔嚓——！”

并非实物碎裂的声音，而是某种规则被强行扭转的、刺耳的扭曲声。文梦身后那片相对稳定的空间骤然塌陷，不是崩坏成数据流，而是化作无数条漆黑、粘稠的阴影触须，如同拥有生命般，瞬间缠绕上她的四肢和脖颈！

这些阴影触须并非实体，它们直接穿透了文梦试图构筑的防御能量，如同跗骨之蛆，紧紧箍住她，开始疯狂抽取她周身流转的、属于“导演”和“管理者”的特殊能量光华！

文梦“呃啊——！”

文梦发出一声短促的痛呼，她试图挣扎，却发现自己的力量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流失，那些阴影触须不仅在吸收她的能量，更在侵蚀她与这个“世界”根基的连接！她精心描画的妆容因痛苦和震惊而扭曲。

文梦“你窃取了核心权限？！这不可能！456应该已经……”

她的目光猛地射向角落里那个黯淡的光团。

连鸦终于牵起嘴角，那是一个没有任何温度的、近乎机械的弧度。

连鸦“系统456……它很忠诚，一直试图执行最高指令——‘维持宿主稳定，必要时强制清除’。可惜，它判断‘不稳定’因素的标准，太过狭隘。”

他向着文梦迈出一步，脚下的地面在他落步的瞬间，波纹荡开，却又在他离开后迅速恢复诡异的平静。

连鸦“真正的‘病毒’，从一开始，就不是我因‘妹妹’而产生的执念与业障。”

他又迈出一步，阴影触须收得更紧，文梦周身的能量光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

连鸦“而是你这个，以他人痛苦为乐，自以为掌控一切的……‘观众’。”

高泰明站在一旁，几乎无法呼吸。他看不懂那阴影触须是什么，也无法完全理解他们对话中涉及的“权限”、“系统”意味着什么。但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连鸦身上正散发出一种他完全陌生的、冰冷而恐怖的气息。

他看着连鸦一步步走向那个明显是敌人的女人，看着她在那诡异的束缚下挣扎失色，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连鸦在文梦面前站定，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因能量被抽取而微微痉挛的身体。

连鸦“你说谢幕时刻到了。”

他缓缓抬起手，指尖萦绕起与束缚文梦同源的、令人不安的黑暗。

连鸦“我同意。”

连鸦“但谢幕的演员，该换人了。”

他指尖的黑暗，对准了文梦的眉心。整个被强行稳定的空间，开始发出不堪重负的、细密的碎裂声，仿佛随时都会因为这一指而彻底终结。